佐佐原从这个事件里得到的情报、了解到的心情中,选择了最为蛮横取巧,也是最为现实的解决方法。
原本这是会被周围人立即驳回的提议吧。无论真心如何,这次会议也关注着对学生会室的入侵问题。虽说佐佐原的理论天衣无缝,但是她把入侵者的问题就这样含糊过去,这样的结论实难赞同。
可是,针对佐佐原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果然还是一个也没有。
“消灭它……这,你想怎么做?扔掉?”
即使是松宫同学,她的态度也不是反对而是质疑。
恐怕。
恐怕是,聚集在隔壁会议室里除了成田和妹妹以外的人,就佐佐原的提案的“意义”,得到了无声的妥协,又或者是签订了协议。
或许她们基于自身的立场,凭直觉意识到了:虽然不知道犯人是谁,但无论犯人是谁,穷追猛打的做法是不正确的。
顺便我家妹妹对佐佐原说的话照单全收,看着成田失去心智的状态就满意了吧。
就在我想象隔壁房间气氛的时候,佐佐原银铃般的声音,织就出宣告这桩密室情人节事件到此结束的话语。
“这还用问。巧克力这种东西——”
是我的错觉吗。
“转眼间就化在嘴里了。”
我第一次听到,佐佐原这种娇艳的声音。
就这样,遭到语言抹杀的成田真一郎,像僵尸一样从坟墓里被挖出来,将在众人围观下吃掉问题巧克力。
“那个……我拿回去吃不行吗……?感觉周围的视线好像带刺啊……”
“啊?你这么不受欢迎还以为自己能拿回去吃?”
“……也是啊。我,不受欢迎呀……啊,好吃……”
像限制行为能力人一样的成田,无论被说什么也只是唯唯诺诺地把巧克力放进嘴里。不过,被七个女孩子围着,吃掉来源不明的情人节巧克力,也不知作何感想。
“再没有比这更适合‘自作自受’这句话的情况啦……”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嘀咕起来。
像他那样不分对象胡乱处理人际关系,有此番遭遇也是活该。即使是稍有好感的人,成田也会看作是特别对象。他习惯了善意和恶意,自然会变得迟钝。
要隐藏特别的对象,就要藏在特别对象的山里。
成田真一郎对于关怀的稀有价值没有概念——我这样想着,从桌炉里把脚抽出来。脚趾头在桌炉里稍微出了些汗,一开,一合。
两个半月前,在雪山崴脚的痕迹已经没有了。即便是我这样不健康的人,脚踝也过于苍白、柔弱了。我随性地抚摸着曾经肿胀的部位,同时拉扯被放下来的袜子。
这是妹妹在附近超市买的藏青色袜子。质地还算新,也没有破洞。我用手指挑了挑,加以确认。
我还记得不久之前,无论是破洞还是长毛我都能若无其事地穿呢。但是,最近莫名其妙地计较起来……可能是因为妹妹以外的人碰到过吧。
在雪山的小小避难所里,成田为了检查我的伤势,脱下了我的鞋和袜子。当时他既强硬又稳重。我心想这张我认识的脸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动物。成田就这样剥了我的皮。
因为知道了那种事,所以才计较起鸡毛蒜皮的事情。如果像我这样被追赶、被抓住,知道了会发生那种事的话。
隔壁屋子的女孩子们,大家都知道了吧。
毕竟是那货,无论是哪个人,都做过一样的事情吧。
——肺部突然感觉到寒冷,吐出一口气。
然后把袜子提到了脚肚子,松手。还没有松弛的橡皮筋,对皮肤产生压迫。
“……回家。”
用布将蘑菇君和桌炉藏好,我不去看成田正在进食巧克力的隔壁房间,离开了资料室。
“不过实在是可惜了啊,收到那么多巧克力居然全都还回去了……喔,难道是因为如果收的太多怕白色情人节三倍返还吃不消?”
“不是的……我已经决心对那个女孩一心一意了。”
“之前那个眼镜女仆吗……但是,文化祭之后再没见过吧?”
“嗯……我问过学生会的人,但是他们用可悲的眼神看着我,总不让我见她。虽然会长明白了我的痴情,仿佛要忍住爆笑一样的呜咽着,但还是不肯告诉我她的事情。
那女孩,可能是特别容易害羞的人吧……嘿嘿,但就是这样才好。”
在门口的鞋柜处,连擦肩而过的足球部员们也谈论着巧克力的话题。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也就那么回事。
情人节也好白色情人节也罢,到底有什么好猴急的?恋爱感情的告白这种事不过是繁殖行为的准备动作,何必像小市民一样非要扎堆行动。
……不,正因为被贬低成了投机搭讪这种廉价行为,所谓的纤细少女心才终于有了勇气。藏叶于森林,藏尸于坟山,藏巧克力于巧克力之中——藏告白于告白之中。
今天,就是如此。
头脑因为这种无意义的重复而困倦,我轻轻摇摇头。自然而言地,眼睛停在了罐装饮料的自动贩卖机上。因为刚才和佐佐原长谈了一番,有些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