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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说啊。”””
“你们针对的是演戏里的静一先生,不是我对不对!?”
对于莫名惊慌失措的成田提出的问题,谁都没有回答。
※ ※ ※
回到旅店,用过午餐,午后时分。
我们四个人将这段时间当做个人自由时间,解散了。
怕冷的仙波当然留在房间里勤奋读书,另外三个人则在附近随便走走。成田往森林方向,会长听说刚才那条河流的上游有小湖,就去观赏。
而说到我自己,佐佐原三月,则在旅馆门前与雪人并肩赏景。
坐在门廊处的小椅子上看去,阴沉的天空、充斥视野的雪白地面、以及将两者分开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森林——这单色的世界仿佛是以“冬”为题的绘画,我在静静欣赏。
这种色调,自然让我想起了夏天拜访的奇妙洋馆。白与黑、生与死。葬礼的颜色。
在那座洋馆里,我思考着某个生死的界限十分稀薄的人。而在这里,我思考着某个五年前亡故的人。
祖父江静一死亡的真相。
官方认定他死于意外,但千代小姐坚信并非如此。
所谓盖棺定论,但现在棺中还不安宁。无论是要肯定还是否定千代小姐的怀疑,即便为了让故去的静一先生瞑目九泉,我也想要查明真相……
为此,必须要知道更多当时的情况。千代小姐视角的情况大致都听过了,接下来——
“哎呀。”
冷不防听见心中想到的人的声音,我猛地缩起肩膀。
因为在考虑事情,我没有注意到旅馆门打开的声音。仓子小姐,就站在我身边。
千代小姐的姐姐,稍长的前发掩盖了眼睛、因为寡言少语所以看不出她的心情。我当即站起来向她问候。
“啊……您好。”
“嗯,你好。”
平淡但不冷淡。这就是她的声音。我觉得,和我用心客套时的声音种类相近。可以是毫无想法的声音,也可以是有任何想法的声音。
但是,正因为我如此感觉,才说不出下文。考虑对方希望什么类型的对话,配合对方的主导权,这才是我的交谈方式。这种时候,如果是会长就会提出合宜的话题,如果是成田就会随意无视情况推进对话。
无论哪一种都做不到的我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而仓子小姐的视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她靠在门廊的把手上,看着兔子。
不是真正的兔子,是我收集周围的雪堆成的雪兔子。
“这是你做的?”
“啊,是……对不起,我擅自把它放在这里。”
不是那种常见的在椭圆形的雪上安装树叶耳朵的东西,我做的是相当写实的形象,所以从远处看或许很诡异。不,夜里见到了,多半会感觉很恐怖吧。虽然是我花了十几分钟加固的心血,还是立刻撤掉比较好。
不过仓子小姐一边摸着兔子的头,一边笑了。
“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好像一只精神饱满、跳来跳去的兔子。”
“啊……谢谢,您的夸奖。”
我没有想到她说话会这样和蔼,惊讶之余连谢礼的话都打结。
“没有参照物也能做出这个造型,可见这是你的执着……不,是你用心追求的东西。细节饱含感情。我很喜欢这个哦。”
这就是艺术家的眼光吗。这是这只兔子第二次被夸奖,正如仓子小姐所说,第一次对我而言是无法忘记的回忆。
“谢谢、谢谢你……”
我像个傻瓜一样重复着,稍微有点想要流眼泪了。对我来说,即使有被人夸赞的经历,绝大多数也是当我达成了对方期望的时候;而我自己实现自我欲求,得到称赞的例子极为罕有。
所以,仓子小姐给予我的久违感觉,让我感动不已。
“你叫,佐佐原是吗?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好东西。那么再见啦。”
正当我沉浸在微薄的光荣中,仓子小姐走出去了。鹤一样修长优美的背影,向着旅馆隔壁的小屋——尾关先生称之为画室的建筑物走去。
“那……那个!”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发出了连自己都会吃惊的响亮声音。响彻周边的回音是连我自己都感到不适的声音,仓子小姐也一脸讶异地转过来看我。
我有些胆怯。喉咙抽动。但是,不能停止。
现在,要一鼓作气。
“画室,可以允许我进去参观一下吗?”
“……称不上画室那种高端的名字。”
仓子小姐如此评价、带我入内的小屋中,乱堆乱放的地板上有油画布与安放它的画架、铅笔等绘画用具,还有一张似乎被当做床的沙发,是个空间虽大但很杂乱的屋子。看起来很古旧的电暖炉现在没有点火,上面放着朴素的咖啡壶。刺鼻的味道是绘画用具的味道吗。
寂静和寒冷不相上下,灰色的空间。
在这种仿佛从世界上堕落了一层的房间里,自然而然吸引了目光的,是裸露在外的油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