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啦,仙波同学。
这时会长和我已经在浴池的边缘坐下,俯视着仙波。
“所以,仙波你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
“……不知道。生或死之类的,我没怎么思考过。”
普通高中生都是这样的。不过,会长却极其夸张地表示惊讶。
“哎!?你不是天天摆着一张居丧的脸吗?”
我感觉,仙波的咂舌声音每听到一次就越刺耳一分。这才是因为被人戳到痛处,怒而杀人的节奏。
“……仓子姐,以前开始就是那副样子。”
算不上帮仙波解围,千代趴在圆石上这样说道。可能因为她本来就白皙,从热水里浮出的后背像是发烧一样显出鲜艳的桃红色。
“死不死呀的,说些夸张地莫名其妙的话。这叫什么来着——听学校的朋友说的——叫中二病?”
我觉得稍有些不同,但是过度考虑这件事也没有益处。还是先放在心里吧。
我们泡在浴池里,我在仙波身旁占好位置——不知为何她莫名其貌地缩了缩,为什么呢——正当会长发出“呼~”的声音,好似灵魂出窍了一样的时候。
重新面向我们的千代小姐,正座在热水中询问我们。
“大家,都抓住角色要点了吗?”
她在确认“演戏”的进展。
听取事情经过之后整一天。通过和仓子小姐二人对话,感觉对她这个人有了比昨晚更多的了解。看样子,会长的神色也像是和谁有过交谈了。似乎有所心得。
“怎么样?有没有人想杀了‘静一哥’?”
真是个不得了的问题,但我们就是为了检验这个问题,才留在这个旅馆里演戏。
“先不说想不想杀死——”
首先回答的是会长。
“对于织乃小姐,我认为当时的情况是一种考验。”
“考验?”
“对。
织乃小姐,代替过早离开人世的双亲,成为了年幼静一的母亲。这虽然有些难堪,但却是精神上的、社会上的成长。毕竟女孩成为母亲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织乃小姐因为突然的身体恶化,从照顾人的一方变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在仅仅数年之内,发生了孩子变成父母、父母变成孩子的变化。”
我低声重复加以确认,而会长继续说:
“而且还是变成了自己‘孩子’的孩子。仅此一件就足以让自己的存在意义发生混乱了,但是听说那个时候静一先生还在考虑结婚。她一直围着转的弟弟这根轴,突然就被抽走了。
何止是人格意识的丧失,简直是人格意识被洗衣机洗到纯白的状态。
我也稍稍做了尝试,实际上,感觉头晕目眩。静一先生的结婚会引起争吵也可以理解了”
尝试……会长说得轻巧,一晚上究竟做了什么尝试。和昨晚把成田赶出房间有关系吗……过后再询问成田吧。个中情节,要详实地、细致地询问。要毛举缕析、分星劈两一般地详细。
先不说这个,千代小姐有所期待地“噗通”一声起身,坐在会长的膝盖上。
“然后?想杀了他了!?”
为什么仙波会在这里点头。
“这个嘛……虽然的确心情焦躁,但却并没有想把弟弟怎么样。顶多就是狠狠揍他一顿吧。”
会长摸着脸颊,歪了歪头。
毫无感情地看着千代小姐心情低落地沉入浴池并开口的人,没想到会是仙波。
“……这种情况,近似于厄勒克特拉情结(恋父情结)的构图。”
“恶乐课特拉……什么?”
“向杀害父亲的母亲复仇的古希腊悲剧,根据厄勒克特拉的传说总结出的,代指执着于父亲并向母亲采取攻击倾向的表现。就这件事而言,静一先生这个依存对象被夺走的不安,会变成针对夺走他的婚姻对象的敌意,而不是针对静一先生本人。”
“……原来如此。”
会长似乎放心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捏起了仙波的脸颊。额外说一句,仙波的脸蛋特别的柔软。
“这是在干什么……”
“哎呀,皮肤因为温泉变得滑滑嫩嫩的了。”
或许知道反抗也是徒劳,仙波任由摆弄沉默不语。这一次,仙波又是被雪球砸、又是被迫穿圣诞装、洗澡时又被捏脸蛋,境遇额外糟糕。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彻底发作——与她的满不在乎密不可分——可见她对成田以外的人的宽容。
千代小姐不满地盘着手臂,转向我这边。
“唔……那,佐佐原你怎么样?”
终究轮到我了。我在浴池里端正姿势,说出了心中所想。
“仓子小姐是十分有个性的人。她心中有着独特的价值观,并且有贯彻价值观的意志力。”
我很自然的,眼睛看向了脸颊像面团一样伸展的仙波。我在思考仓子小姐这个人物的时候首先参考的,就是自春天以来关系加深的仙波,她的独善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