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的话,之前我也不用听黏土兔子的故事了吧。后悔、叹息。不过,今天我也响应了她。
「这讲法真是暧昧。」
「是啊。」
不过倒是不难懂。佐佐原同学具有独特的感性,从小时候起就与周遭无法配合,而经常被孤立。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度过孤独的幼年期,反而年纪小小便学会扼杀自我,加入周遭的圈圏之中,而她不突出却美丽的容貌也帮了她一把。这样消极的处世手法似乎成功了,并且成为佐佐原同学至今与人交流的基础。
不过成田真一郎就是无比地好事。虽然他自以为是常识人,却对超出常理的事物抱持强烈兴趣。比起佐佐原同学乖巧的外表,她偶尔透露出的古怪内在才更吸引着成田,所以成田想引出那一面。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让人同意的部分。被那个人牵着手,我好像就能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
然后,对已经把压抑自己当成理所当然的佐佐原同学来说,成田这样的人格更是良好的诱因。
「不过,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她这样问我,我也答不出来。
佐佐原同学她自己也思考着,下意识地抓了一撮头发贴近鼻头。那是她夏天就有的习惯,就像余兴表演「胡子」一样。不过她马上放手了,大概是闻到头发味道与往常不同,一下子回神了吧。她放开的黑发落了下来。
「是不是只要方便、利害相符的人,不管是谁对我来说都一样呢?而且要是我抱着这种念头去与他人交流,这样好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却想不通。」
佐佐原同学的话说到此,暂时结束了。
……………………
我的手自然地握拳,戳揉着太阳穴。这女孩怎么这么……该说她认真、还是墨守成规……
孩提时期便对自己的心灵种下不信任感的佐佐原同学,有把普遍而明快的判断基准、利害关系与固定的心理模式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倾向。不过这样,就跟希腊神话中的普罗克洛斯提斯之床一样,依照床的尺寸去把躺的人身体砍断,肯定会有所牺牲的。
话说回来。
「为什么找我聊这个?」
「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聊。」
「这些话你该去找会长之类的人聊吧……她应该很喜欢。」
「这我有想过,不过会长这几天样子也怪怪的。」
「就算如此……唉。」
突然觉得有够麻烦——我想起在对万镜馆东想西想时想起的故事之一,从思考之箱中抽了出来。
「浦岛太郎的各种版本中,有个版本是宝盒里装的不是烟雾,而是镜子。」
「镜子,是吗?」
「没错,镜子。这么一来,就是从龙宫城回来的浦岛打开宝盒,看到镜子才发现自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是烟让他急速老化,浦岛在龙宫城度过时也正常地老化,只是没有发现而已。然后,看到镜子观测到自己的样貌,才认识到了『老化』。
不靠不可思议的烟硬拗,而是透过镜子这个道具做出关联性,是个颇有意思的版本。虽然不是什么奇说,不过却令我印象深刻。」
「喔……的确很有趣。」
不过佐佐原同学显然没听懂这跟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我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
「只是觉得佐佐原同学会不会也一样而已。就算你不去管这些,总有一天会像宝盒的镜子出现在眼前一样,无处可逃,只能面对自己的真面目。在那之前,我觉得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到答案的。」
「所以想请仙波同学您给意见。」
我发出比我自己想象中还毅然的声音。
「我无法成为佐佐原同学的镜子。」
因为我无法理解佐佐原同学的心情。虽然她自己这么说,不过她对成田的好感应该不是基于普通的利益。如果是基于利益的话,应该有其他更适当的对象。可是问我这感觉是什么,我也无法回答。我自己对那种独善者没有任何足以构成好感的价值观。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有效的建言。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佐佐原同学现在迷失了自我。所以无法依循自己的话、自己的认知,反而依存在她讨厌的松宫同学所说过的话、提示过的观点上。在万镜馆生活的这四天,与这状况多少有一点关系。那洋馆强制让人迷惘的构造,光是普通过活,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点一滴地夺走当事人的自信心。
佐佐原同学听到我的声音,略显惊讶地睁大眼睛,之后就沉默了。我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保持沉默。
尴越的沉默之后,过了一阵子佐佐原同学开口了。
「……以刚才那个浦岛太郎的状况,龙宫城没有镜子吗?」
比起她自己的事,她似乎比较在意这个。
「也许是吧。至少没有象话的镜子。」
佐佐原同学摸着下巴,低声说着。
「真是奇妙的城。」
我们现在也处于差不多的环境就是了。
「简直就像德古拉城。那么乙姬是吸血鬼的可能性是?」
「这大概是全世界独有的新说法了。」
「不过深海的话,会烧到吸血鬼的日光也照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