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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到地上,与降下时的操作是一样的。
我离开书库,原本猛烈地烧灼天空的夕阳即将下山,快到晚餐的时间了。
得快点回去……我用在异常的空间里接触了大量纸张与文字、而显得呆滞的头脑茫然地想着,并迈开步伐。脚底已经习惯橡胶垫的独特步行感,踩在草丛上的脆弱感觉反而令我感到不协调,而没有现实感。
……是我过度沉浸在文字之中了吧。接触书本的时间与平常差不了多少,不过被那么大的量、那么异质的内容环绕,这还是第一次体验。
我心神不宁地起步,此时听见虫的声音。夏天的虫,因为生命短暂所以全力鸣唱的虫声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怎么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回事?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这太奇怪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为什么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声音全变状声唧唧唧淹没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变成文字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不行唧唧哪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冷静唧唧唧唧唧怎么了?唧唧唧唧唧不对唧唧唧唧唧是声音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虫的声音!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想起来唧唧唧唧唧加以定义唧唧唧唧唧川边唧唧唧唧唧佐佐原同学唧唧唧唧唧歌、突然地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像雨唧唧唧唧唧一样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蝉的……
「蝉!叫声!充满!整片森林!」
我大吼着。用极为单纯、简短的语言,不过全力地——全力地,加以定义。
这么一来,从远方响彻耳中的蝉鸣声,回归原本的形式。
——听到的声音在脑海中逐一状声化……化为文字埋没所有意识,淹没到无法做出其他思考。也许我在深静的地下调查着写法异常烦琐的书本,使得自己对事物的认知方式也发生了异常。
我想起芳花小姐在浴室中说过的话。「语言不过是将自然切割、并且加工成为得以认识的工具罢了。」而我刚才,陷入无法如往常一样切割事物的状态。平常会下意识地封装成「蝉的\叫声\充满\整片森林」,并将认知简略化的语言失效了。
……不知不觉,我对事物的认知受到那本「日记」侵蚀。察觉到这一点,让我有如呕吐般弯下身子。不是反胃,而是不快感从胸口逆流而来。
四面八方传来的蝉鸣,有如胶糊般缠在全身上下。我摇摇头,继续迈步前进。任何人都可以,我想找个地方,有认得我的人的地方。
我回到洋馆时,大家已经集合在晚餐桌前了。妹妹对最后出现的我碎碎念着,不过平常令我不快的话语,现在反而让我冷静下来。也许是因为我想起来到这间洋馆之前,对我自己的定义。
不过,看到芳花小姐静静地微笑的表情,又让我内心不安。虽然她没有做什么,不过看着她的脸,就让我感觉到那庞大的日记质量,使头脑沉重不已。
「你怎么了?没事吧?」
对面的成田出声关心我,不过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回以讽剌。
隔天上午。
休息一整晚之后,不安定的精神冷静许多。吃早餐时总算能与芳花小姐一般应答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排除这洋馆带给我的压迫感,不过得集中精神暂时忘记。
就在今天,工作即将完成。
结果,从阁楼里要搬往书库的资料总共有十二个纸箱份。会长把其中三个放上置物室里搬出来的手推车,总共来回书库四趟。
而现在,正在进行将纸箱搬上书架的工作。
不过,到了此时,几乎没有我与佐佐原同学的事了。只需决定要放到书架上的哪个位置,并且用麦克笔在箱旁写上位置编号。而将箱子放进架上的粗活就由成田与会长处理。
必然地,在他俩将箱子搬上书架时,我与佐佐原同学两个人便闲着没事。我们一同蹲在那座升降梯旁。
「总觉得不好意思,把粗活都交给别人做。」
态度认真的佐佐原同学说道,并且看着会长用有如篮球动作般华丽到多余的动作,将纸箱放上书架。虽然他们在视线之内,不过有点距离,对话应该传不到他们耳中。
「这叫适材适所。佐佐原同学不就在制作清单时帮了很大的忙吗。」
因为得在没有计算机的传统环境下制作目录,这便是擅于书写的佐佐原同学发挥的时候了。
「计划时程则是仙波同学最拿手呢。」
就这意义上来说真是均衡的成员。不过跟这些人取得均衡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该处理掉的东西也装箱完毕了,这里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呢。」
「还剩下明天一天。」
「这样也许刚好。我来之前看一周预报,明天会下雨。」
这样还真是侥悻。如果得在大雨中进行搬入书库的作业,那可得花上今天的几十倍劳力。我们肯定会像现在汗如雨下地搬起纸箱、递给会长的成田一样,全身湿答答的。
我不经意地看着有如捣麻糟时负责翻动的人一样,辛勤工作的成田真一郎。
「听松宫同学说——」
佐佐原同学突然提到这个名字。她说的松宫同学,是指成田的青梅竹马兼天敌吧。因为没有什么接点与利害关系,我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不知为何,她的脸和声音我都记得很清楚。
「成田同学对我来说,是很方便的人。」
……说真的,我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如果这种时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