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妹妹抓着侍女服的袖口,发出闹别扭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跟我约好了耶。」
芳花小姐沉默了一瞬间,接着干脆地回答。
「那样还没问题的。」
妹妹点点头,仍然目光往上地盯着芳花小姐看。
「那刚才明希说的诅咒呢?」
这次她口气干脆、毫不在意的答案响彻整张餐桌。
「喔,那是母亲最擅长的吹牛。」
我想眨眼而闭上眼睛,却不小心闭上太久,只能把似乎变得很重的眼皮硬是撑开。
「……什么意思?」
芳花小姐的回答超乎意料。就算我说的不对,但是书库那大量的文书是什么?吹牛是什么意思?
芳花小姐正确地理解了我的疑惑。
「明希学姊的见解,几乎就是寄弦家的剧本。」
「剧本……?」
「是的,寄弦当主仍然接受集团内以及有旧识的人们咨询,这点我想先前有提过。虽然好像是自卖自夸,不过我自认有提供不少意见,并且得到不错的成果。身为继承这间洋馆的人,我对自己的见识可是颇为自负。」
看着眼前露出和缓笑容的少女实在很难想象,不过看到参先生点着头的样子,看来她在某些文化圈内是颇具威严的顾问,这点应该是事实。就像是有名的领导级占卜师吗?这样想会不会有点失礼。
「不过,就算有着自古奇事的保证,也无法只凭这点就让大人听小女孩的话。」
芳花小姐中断话语,大大地张开双臂,动作令人自然地感觉到优美雅致。宛如在演戏的动作、也有如演戏般优雅。她的指尖彷佛蜘蛛丝编织而成,洁白而细致。
「——此时便靠这栋洋馆,无镜却是明镜的万镜馆。
平常我接受咨询时,只有咨询者本人会来到这座洋馆。这也是本洋馆构造适合少数人滞留的理由。
然后为咨询者说明刚才明希学姊所解开的道理,让人相信我是继承了祖先人格与知识的怪物。当然,只靠那样的说明无法说服人,因此就要靠中世流传至今的神秘印象、以及这洋馆扰乱居住者的效果补足。这样还无法取信对方的话,就带对方去明希学姊看过的地下室。在有文字的文化之中、言语不是声音而是指文字,光靠大量的文字存在便得以说服对方。」
毕竟自己被实际玩弄过,听来实在不好笑。
「换言之,万镜馆的秘密全是为了取信于客人、使之言听计从的虚构诈术。」
「……玩这么大,不像诈术,比较像魔术了。」
「谢谢您。」
听到我的话,芳花小姐把张开的双手合在胸前微笑着。然而与其说在褒她、我的感受比较像是哑口无言。
我斟酌着她的话,为自己的问题找出答案。
「……这么一来,芳花小姐母亲的信上写的『诅咒』……不对,那封信本身,就是为了让这魔术更有真实感的小道具?」
「就是这样。那是给一族内部人士的演出。我们一族里也有不少人,对年幼的我身为当主的素养有疑虑。所以,要用我宁可违背母亲遗言继承当主这件事实,来显示我的觉悟。这可是最好的强调法。」
「母亲生来就体弱多病。所以为了自己发生万一时,芳花不会有麻烦,做过万全的准备。」
参先生感慨地补充说明,他似乎了解万镜馆的虚实。从芳花小姐的口气听来知道洋馆实情的人极为有限,不过他是当主的亲哥哥,知道也很正常。
「不过真让人惊讶。只靠那么一点提示,就把好几代前的当主与洋馆一起建立的假设重现了。」
虽然受到称赞,不过我只感到虚脱无力而高兴不起来。简单地说,我只是看着半公开的魔术手法而已。既然这样我就回答得更轻松点……不对,就算是魔术也够夸张的。
「——可以让我再问一件事吗?」
好的,芳花小姐歪着头说道。于是我说出直到最后都解不开的疑问。
「为什么会想要我解开洋馆的架构呢?」
「这是一点小实验,想试试看我们家的『传说』,在外界人士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明希学姊追求到答案,让我放心了。」
芳花小姐吐出一口气,宛如载着什么沉重的事物。
「这是长久以来,在封闭的范围之中被传承下来的说法,从外界客观的视点来看是否合乎逻辑……又或者,这已经无法得到任何人的理解,是应该消失的风俗了。有时我会为此感到不安,所以——」
芳花小姐顿了一拍,然后,说出了最符合这洋馆的一句话。
「是的,也就是说……我想看镜子了。」
芳花小姐说话时的声音与瞳孔距离感太过遥远,让我忘了问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把我跟成田真一郎一起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