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受害者。
这真是巧妙的表达法。
成田真一郎的确是加害者。而且他那种人自己没有自觉,所以更糟糕。
「中川……来打躲避球吧!」
现在我还记得他第一次跟我搭话的内容。在小学的午休中,我正无事可做地发著呆。
就算是小学生、不过这真不是男生该找女生玩的游戏。我这么想著。
而且还加上,当时我的生活起居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焦虑。讨厌父亲、却又不相信母亲,所以世界是扭曲的。
不幸的小孩。我自己对自己贴上这种标签,而当真的大人们把我捧起、让我睥睨其他孩童。我比你们更了解不幸——这种妄想,会让人意外地傲慢。
那时候,我原本想让说这种傻话的男同学——当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给他瞧瞧而回话。
「才不要,为什么不在家里还要做会痛的事?」
如果他扫兴地离开就罢了,要是他继续烦我,我就脱掉上衣让他看看证据。
不过,那家伙的反应超出我的预料。
「没关系,因为是魔球所以不痛。」
会痛、对小学生来说会痛。不过,他的魔球的确不痛。到现在我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应该说连实际状况都忘了,不过不会痛的魔球在我们之间是实际存在的。
……没错,我输给了对魔球的好奇心,跟他玩起躲避球了。女孩子跟男孩子一对一、在操场的角落玩起躲避球。这还真是冷清的画面。
我可以断言, 一点都不有趣。魔球虽然不可思议却很无趣。不过、也罢,至少我一直嫌太多的空闲时间,就这样消磨掉了。
我问了那男孩子,为什么要搭理我,是老师拜托他的吗?而那家伙毫不心虚地回答。
「不是……因为你一脸无趣,让我静不下来。」
「我无聊又没关系。」
「可是我不要。」
简单地说就是他任性。他不像其他人是因为觉得我很可怜,而是看不惯我消沉的表情而来找我的。这让我愣住了。我这么不幸,没有义务跟这种游手好闲的家伙来往。
这魔球这么无聊,我不要玩了。说完,我就回教室了。之后,上完课回到家里,我在妈妈的房间翻著日英字典。
隔天,那男孩又一脸蠢样地跑来找我搭话,于是我说了。
「魔球的名字就取做nopoint一号吧。」
好帅喔!?那像伙高兴地说著。这时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好像会凋零。(注:真一郎读音maichirou,可解做「凋零吧」〕
之后的事,我只记得大概。
我开始每天跟真一郎消磨时间,就这么简单。
真要说的话,只有每次去真一郎家都会有个眼睛细长、叫做「岬姊」的女人嚼著煎饼、而我一定会被她欺负的记忆比较鲜明而已。(顺带一提,直到来到这间高中就读,听到学生会长自我介绍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真一郎的姊姊。〕
「听好喔,真一郎。男人必须让女人幸福。做不到的男人是垃圾。」
「嗯。」
每次我去吃点心,相对地总是会告诉不懂事的真一郎一些社会常识。现在的他虽然变得很别扭,不过那时的真一郎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佩服地点头。
「特别是,结了婚之后却不重视老婆跟小孩的家伙最差劲了,会下地狱。所以真一郎不可以变成那样喔。」
而那女人总是插嘴打乱话题。
「什么?你们要结婚吗?」
「才没有!」
我这样地过日子之后,发现到周遭的态度开始改变了。
不幸、可怕、孤独的中川枫。可是她终于交到朋友,变得不再孤独、变得圆滑。
不再不幸了。
别人开始这么看我。
才没这回事。
反了、完全颠倒。因为这正是我家里最紧张、最混乱、喀喳喀喳、嘎滋嘎滋地乱成一团的时候。
我开始焦虑。这种时候我更需要大家同情、希望大家尊敬——现在的我无法理解这种思维,不过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我希望在家里只能被耍得团团转的我,可以作个不幸的经验者而受到敬重。请来褒扬我的伤口吧。
可是跟莽撞的真一郎在一起,连我都被当做不足为道的小孩之一了。明明不是、我跟你们明明不一样。
我好几次想疏远真一郎。可是,只用说的行不通。这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那么该怎么办——不对,我不用烦恼。只要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只要拉起长袖, 一切就解决了。这是那个以为不要出现在脸上就没有问题的人,完全泄露的证据。连老师们都目不忍睹,并且证明我足以受到特别待遇的证据。只要现给真一郎看就好了——我跟你住的可是不同的世界喔?
可是——行不通。不知为何,我做不到。
我不想被看到。
这么一来,我无路可走了。我一切从容源头的那张王牌,不知不觉被撕碎、变得无法拿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