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都宁静无声。
我一如往常地将身体拋在桌上,看著之前从文艺社办(擅自〕借来、很久以前便绝版的小说。这几天都没有人烦我、让我可以专心看书,感觉很愉快。
没错,成田他恢复精神之后,也没有跑来这间房间。据佐佐原同学的说法,他连学生会的活动都常常缺席,也许是为了松宫同学她们那件事在奔走。那也就是说只要他一直忙这个,我就可以安宁了。
呼…………
……这就叫做小小的幸福吗。
有书、有宁静、有我自己。垫在身体下的烤派先生,似乎也比以往来得柔软、感觉相当舒适。今天太阳不强不弱,宛如回到春天般舒适。直到太阳西沉都不需使用那个水桶。
晴读雨也读……这么和平的曰子可以持续的话,那么说我可以不要其他任何东西也不为过。将社会与自我全部切离、让自己纵身于丰饶的文字之海。在这里人类社会的栅栏毫无意义。知足之人不会遭受耻辱,太棒了——
喀啦。
…………
……我听不见。我现在正一步步地开穷。不可能听得见古老的门板在门轨上滑动的声音、那意味著这幸福即将终结。
「等一下……这里可以随便进去吗?」
是幻听,这声音我没听过。
「这里是举办谘询会的房间隔壁吧……?」
这听起来像是上周三、春日同学从隔壁传来的声音。
是幻听。
「是的。就像是分室一样。」
佐佐原同学那内容令人想反射性地否定的声音也是幻听。
「啊,仙波。我有事想麻烦你。」
…………肯定是。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所以不存在。」
Tenser,said the Tensor……(注:第一届雨果奖得奖作品,阿尔弗雷德·贝斯特所著「被毁灭的人」之中的歌词)我在脑海中唱著咒文,将名为现实的虚幻从脑中驱逐。
「?怎么了?你的眼神比平常更茫然,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
「仙波同学,请您振作一点。」
就好像在嘲笑我不让他们进入视线范围的努力般,早看惯的两张脸探头望了过来——没有什么特徵的娃娃脸男性、以及表情稀少的美少女。两个人的表情都打从心底担心,这让我更为光火。
……我拚命地压抑想翻桌的冲动——那样一来可能会弄坏贵重的备用品——慢慢地抬起头来。大概是起身时用了多余的力量,使得我的背骨发出了一点声音。
接著,我用浑身的力气大喊。
「滚回去!!」
……没有用,他们不肯回去。
讨厌啦这些人……是跟我有什么仇吗……
我将脸埋在烤派先生的菇伞中,怨叹著幸福的消逝。
「等一下……总该给个交代了吧? 你突然找我们来这种地方,是想做什么?」
没有听过的声音向成田追究著。
我没有力气抬起头,只用视线确认房间内部。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这是至今房内人数最多的一次——有五个人挤在房间内。
首先是我。还有成田、佐佐原同学——这两个也就罢了。
问题是后面的两位。
其中一人身形较瘦——身高接近佐佐原同学、不过体型看起来比较像我——留著披肩长发的女孩。那成熟的脸孔、现在正烦躁地扭曲著。
另外一位从声音听来,就是上周的谘询者春日友佳吧。这位的身高与我相近,不过体型、应该说比例差相当多,因此看起来格外给人健康的印象。总觉得好像看过她——记得手艺社社办,就在这一带正下方——她温和的目光正如小狗般颤抖著,交互看向细瘦的女孩与成田。
……从前后的状况看来,瘦的女孩是松宫枫吧。
「松宫你冷静点。」
「真一郎你还敢讲别人……」
松宫同学用有点轻浮的目光,恶狠狠地瞪著成田……从春日同学的话听来的形象,我还以为应该是比较稳重的人,看来这才是本性。
也难怪佐佐原同学会那么难得地显露出不快之情。不过佐佐原同学最在意的也许不是松宫同学的个性、而是她对成田同学的称谓。她现在也正用平常少见的强硬眼神看著松宫同学。
……总觉得那孩子虽然缺乏一般的感情,不过嫉妒心与独占欲等等比人强一倍。幸好我站在旁观的立场。如果我成了利害关系人,这压力可能会压迫到我的胃肠,不过从旁看来只是隔岸观火。
成田他似乎在犹豫要从哪开始讲起、而沉默了一阵子。结果他投了一颗直球,毫无任何装饰的正中直球。
「你其实超喜欢春日的,对吧。」
……………………
陷入一阵沉默。
我跟佐佐原同学无从反应起,春日同学则当场傻住。
而松宫同学她——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