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闭著眼睛听他们的对话。过程似乎是佐佐原同学知道成田早退之后,想来找我问问当时的状况,而正好碰上买饮料回来的成田。
「我应该跟佐佐原你通知一声的。」
「不会。我还不要紧,不过会长她……有点……」
「……她生气了?」
成田句尾声音发抖、透露出恐惧感。而佐佐原同学回答的声音,则带著几分宛如恶作剧的语气。
「我无法回答,不过我想做好觉悟会比较好。」
「呜哇……」
之后,他们开始聊起今天学生会的状况。而对几乎只知道羔羊会的我来说,听到也只会有「原来他们还有在做这种事」这种感想。令我意外的是,成田会进行普通——应该说就像是位干部一样——的事务性交谈。
他们两个平常在这房间,不会进行这种对话。虽然不知这是不是他们刻意而为的,但也许是以为我睡了,因此做出平常不会有的行动。
大概是因为这些内容听起来颇无趣,我想起了睡觉前听到的男女话题。受到睡意束缚的我,是怎么答覆的?隔绝的环境、不对称的认识、空白的手机、填补那空隙的不安与疑虑……
不久后成田他们的话题改变,不知为何转到「琉庄园」去了。那是我姑姑经营的咖啡店,因为某些原因、而与羔羊会有点关系。我升上高中之后还没去过,不过他们两个最近似乎有造访过。
「难得去一次还满想点那道蛋包钣的,不过只在午餐时段供应、还不一定有……」
「……我则是没有吃的资格。」
「为什么?……话说吃蛋包钣是要什么资格?」
「一知道便会踏入无法回头的邪魔歪道——这样您也想知道吗?」
「这话题有那么帅气吗……?」
……我差不多觉得,这样无意义地——而且是前所未有、彻头彻尾毫无意义地——继续装睡,已经达到我的极限了。
当我一睁开眼睛,他们两人马上便察觉到。
「呃、那个……早安。」
「您好。」
成田的态度令我觉得会害羞乾脆别说,佐佐原同学则是一如往常。
我缓缓地抬起身体,做出宣言。
「回家。」
这次,我正常地发出熟悉的声音。没错,我的声音就是这样,口气如同冷掉的剩钣。
成田用带点难堪的声音,对有如僵尸般站起身的我搭话。
「还真是突然……你身体没事了吗?」
「睡昏时走路很危险的喔。」
佐佐原接著说道,节奏真好。
我想开口说话时,却被一口气堵住,于是我用力将话吐了出来。
「你不在的话,我应该就没事。」
声音很顺利地传了出来,我想应该也有好好地带著刺。
声音与语言,都只是动物为了避免接触而发展出的支撑杆。所有对话文的句尾都在大家的默契之下省略掉以下句子:「不准碰我」。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现在不是这种问题吧。」
「就是这种问题。」
我斩钉截铁地断言著。成田一下便被击败而噤口,真弱。他行动时那么强硬、可是当他自己冷静地被否定时却无法反击。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话没有停下,也无法停下。
「做了今天这种事、你满意了?就为了一个同学、连你自己也早退,没人拜托你也要来照顾别人、浪费时间……虽然不喜欢这样分类,不过我还是得说——你太异常了。」
「不、这是——」
他张开嘴巴似乎想还口,但是我无视了。我知道佐佐原同学呆呆地看著我们,但是我也无视了。
「你知道『弥赛亚情结』吗?那是在说不愿正视自己低劣之处的人,去找比自己更低下的人,将好意强加在那些人身上。固执、并且不顾当事人的困窘。这样一来,他们自认进行施舍的自己,至少比那些人来得高级。
至于你嘛,你那鸡婆虽然是天生的个性,但是莽撞让你数度失败、在体会到无力感之后使得你的情结加重,拚命地想与他人扯上关系。这让负面的循环不断加速。」
话说到这里中断,单纯只是因为没气了。不过、成田与佐佐原同学都没有在这空档中插话。平常的话……不对,这样的平常不存在。他们的平常,存在于这间房间以外。
所以,回响在这间资料室中的,只有在我心中循环的话语。
「而对这样的你来说,我是很刚好的目标吧。乖僻、寒酸、书呆子、任性、没有生活能力、身体虚弱……最重要的是,处境孤立没有其他帮助的人。
你一定相当满足吧?平常就不断搭理我、塞给我毛毯、丢给我药——真是值得同情的弱者。」
「仙波!」
他突然大叫。成田真一郎发出制止的声音。他会用这种语气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是因为过度拚命,也像是因为陷入绝望。不过,那又如何。
我可是相当地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