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比赛后过了几天。
放学后,我站在操场角落。
这天学生会没有活动,也没有其他预定事项,所以我跑来观看垒球社练习。也想确认那场咨询的「结果」。
朝里智子学姊。
自己所相信的正确性与自己所感受到的充实感搭不起来,因此而困惑。现在则是姑且找到了说服自己接受的理由,而以后者为优先。
朝里学姊正在进行投球练习,夕阳将她的制服染成鲜红色。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投球。似乎每投几球,就会和大个子的捕手交谈,进行细部调整。
专注练习的侧脸不再像在布告栏前交谈时那般犀利,感觉上充满脚踏实地的充实感。在因说错话而挨巴掌的我看来实在难以置信。
如果她能够更……像那位佐藤妹妹一样开心雀跃,我大概能更容易地判断。
正当我想著这些,碰巧和朝里学姊视线对上,我反射性地背脊发凉。虽没有打算退缩,但对方是打我出生以来第一个真的甩我巴掌的人,恐惧不自觉就先涌上心头,脑海里浮现的是蛋包大神的模样。
注意到僵硬的我,朝里学姊和捕手说了几句,便朝著我走来。
自己惹恼的人出现在附近,令人相当有压力,但既然我们都看到了彼此,也不可能说逃走就逃走。
我在心里发著抖,同时避免让害怕显现在表情上。朝里学姊来到我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
「……我不会道歉喔。」
声音听来十分不悦。连原本光亮的额头也似乎印堂发黑。
「咦……?」
我稍微愣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反问:
「请问……道什么歉?」
朝里学姊转开不耐烦的视线。
「就是……前阵子,我不是打了你吗?」
「是的。」
「我不会为那件事情道歉。」
「请随意。」
朝里学姊抱著头。
……该怎么办?我们好像沟通不良耶。不对,朝里学姊说不会道歉,而我也不觉得她有什么理由应该道歉,因此我们双方的看法应该算是一致。然而却怎么样也无法沟通。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生活中常见的情况」,不过我并不希望她又生气送我一巴掌。
可是今天的朝里学姊没有生气,看来像是傻住了。
一……唉。结果你到底要干嘛?」
印象中她上次也问过同样问题。
一今天也是这样,上次你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呢?因为你是羔羊会的成员吗?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有点太拚命了。挨打还不退缩,这明明不值得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那样。
「……我不懂其他人的想法。」
「这……不是大家都一样吗?」
「不是的。我感觉自己的观察力比目前为止遇见的任何人都差劲。」
「欸……你是有些奇怪。」
「也因此只要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经常会露出奇怪的表情。就像我不了解对方一样,对方也同样无法了解我——或许我们都害怕彼此。」
停顿了一下,朝里学姊什么也没说。
「所以我平常很少说出自己的意见,总是表面上配合他人。这样做之后,就不会再有人出现奇怪的表情,而我也不再为了格格不入而烦恼。
对所有人都是好事,至少据我所知都是。因此我认为这样做很正确。」
「……也是。」
「最近,我也遇过脱离正确行为,装作一副了解对方的样子,结果招致严重失败的情况。」
至今仍然能够听见伤害了鹿野桃子学姊时,那张椅子倒下的声音。
而当时拉起我的手掌热度,也仍停留在手臂深处。
「尽管如此,我偶而仍想要出轨做些『坏事』。就算那样子做可能会给别人带来困扰,我还是想做。毕竟我现在就是从做,坏事』的人那儿得到救赎。」
谈话内容虽然虚无飘渺,不过朝里学姊看来似乎能够听懂。
一……所以你才会想要追究我究竟会遵循自己的道德标准,或是选择垒球,而做出选择时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是吗?」
「是的。」
不晓得为什么朝里学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摇头。看到她的脸,我不自觉想到「学姊」二字。
「你真傻……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自己才知道啊。」
「果然是那样。」
「是啊……不过,如果要说矛盾——」
打算继续说的朝里学姐说到这里停住。
「……你明白我当时为什么打你吗?」
「因为……我明明什么都不明白,却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