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知道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鹿野学姐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况下她不太可能注意到这间资料室的特性,所以大概以为是佐佐原告诉我的,或者她还没反应过来吧。
我看向鹿野学姐。她的表情紧绷,从扭曲的唇边可推测她害怕自己的脆弱被看穿。
「……说起来我根本不了解你在烦恼什么。」
「不了解我在烦恼什么——?」
「冷静点!你的脚不是很痛吗?」
下意识要站起的鹿野学姐被成田按住肩膀。即使如此,她仍不退让,仰望成田表达抗议。互相瞪了数十秒后,学姐总算不动。或许是看见成田脸颊上的伤口吧。虽说她冷静下来了,但不是完全镇静住了,她仍然满脸通红。
「呐……真的是这个吗?」
「很遗憾必须告诉你,就是这个……」
……从刚刚开始就这样法到底怎么回事……?我,欸,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罢了,不过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有秘密,惹得佐佐原开始为另一个领域的事情而低潮。啊啊,可恶……这群人真是烦死了。
总之,鹿野学姐似乎还无法好好说话。成田于是代为开口,就像灵媒一样。
「嗯,鹿野学姐在意的事可以归结成两点:
一、自己和父母亲似乎没有血缘关系。
二、因为这样,所以感觉家人的态度变得冷淡。
——这样对吧?」
「……嗯……」
鹿野学姐老实点头——简直像个孩子。
……看来在她活泼的外表背后,其实是个依赖性强的性格。既然如此——
我尽可能不假修饰地开口:
「首先是第二个问题,在我听来似乎只是你个人的感觉,并没有受到任何具体伤害对吧?」
「你说得……没错,不过不是我多虑,因为无论怎么想,他们的态度的确比以前冷漠许多。」
「……你曾经搭过停止运转的手扶梯吗?」
听到我的话,鹿野学姐眨眨眼。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
不懂这问题有何用意,她有些害怕地试探。
「没搭过吗?」
「……当然有,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就是车站前超市的手扶梯故障时曾经爬上爬下。』
「那是什么感觉?」
「呃……该怎么说……向前摔的感觉?停止运转的手扶梯照理说就是一般楼梯,可是走起来却好像每一步都很不稳。」
「对,就算明白实际状况,脑子里仍存在着手扶梯是会动的东西这种既有观念,因此觉得不对劲——只不过大脑产生错觉,认为不会动的东西逆向迎面而来。
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就是——错觉、多虑。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父母亲的态度会改变也是理所当然。孩子该离开父母了,而父母也——与他们是不是愿意这么做无关——将要离开孩子。面对这种变化时感到困惑或反抗属于常见状况。鹿野学姐家里应该是亲手感情特别好,所以这种对比更强烈。
现在如果没有这次的状况,我想你也会逐渐习惯,不会产生问题。」
「或、或许是那样没错,但……」
鹿野学姐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不过我故意忽视之。不管我的说法是对是错,现在都不可能当场证明,针对这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如果硬是要提出证据的话,看鹿野学姐本人就知道。扣除我人际关系狭隘这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恋家的高中生。这人拥有儿童文学等级的家族之爱。养出这种小孩的父母亲,很难教人相信会因为孩子出生时曾发生什么事,而翻脸不认人,变得冷汉。
所以另一项问题对我来说也不算问题。
鹿野学姐不晓得什么时候眼角溢出了泪水。似乎是因为自己真心烦恼的事情被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轻描淡写,而感到不甘心。
「什么嘛,从刚才开始……抱着香菇布偶、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我、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当然和一般人情况不同啊!没人知道人心会怎么变!也许我爸妈心里一直有疙瘩,直到现在才爆发也说不定啊!」
「你看太多漫画、综艺节目了。大肆标榜心里有疙瘩这种话而不觉丢脸的,大概只有国中生了唷。」
这话出自小学生之口,还会觉得装成熟的感觉很可爱,出自高中生之口就遗憾了。
「你……!」
鹿野学姐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我可能挑衅过头了。如果不是成田按住她的肩膀,学姐或许早就爆发了。
我不自觉地重新抱好布偶,静静地继续说:
「……那么,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鹿野学姐或许与父母亲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然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