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这么说过,还是得意洋洋的声音,觉得那句劝说非常俏皮、潇洒,认为没有道理的事情断言起来很酷,醉心于“我在推你一把”这样的英雄想象。然而一切都反转了。我自以为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给枫施加了无可奈何的诅咒。
我听到枫说:“明白了,不用再需要什么妈了。”
他仍然望着天花板的一角。
我还是什么也没说,独自颤抖着。连后悔也办不到。眼眶里渗出了泪水。
接着开口的,是冬明小朋友。那才5岁的孩子一定还不明白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吧。他用平淡的语气说:
“在和谁说话呀?”
对此,枫回答:
“贾巴沃克。”
那天,贾巴沃克在枫的面前出现了。
然后枫把关于亲生母亲的什么丢弃了,让那从世界上缺失了。
*
扔了手机后,蜷缩在墙边的枫简直就和当时一模一样。仿佛容易受伤的15岁少年就在那里。
——我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在凄然的心境中,我如此理解着。为五年前那件事后悔的我,一直想对当时作出纠正。然而这会不会也是和五年前一样的过错呢?
我烦恼着开口说:“很想向你道歉。五年前的我毫无顾忌,什么也不懂。”
枫仍然低着头并摇头:“有住很温柔呀。”不管怎么看他的嘴角都像是在笑,虽然完全看不出笑容,但总之嘴角是向上抿起的。“我身边的人都很温柔。只有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家伙不是。”
血缘关系算什么?——要是这样说的话就好了。然而这话不可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还没整理好话语,但总之要说:“抱歉,我该怎么道歉才好呢?总之是想象力不足,强加了自私的东西,还以为是对的。”
“有住没什么错,有错的是其他的。所以有住什么也不需要道歉的。”
枫明显是在勉强。其实应该是想哭出来、喊出来的,却还关照着我,仿佛就像他才是在安慰我。
我很想向枫道歉,很想让他来判罪。自己会不会还是像贾巴沃克一样呢?现在我也还是在迫使他演绎着于我而言的正确故事吗?
不想在枫面前哭。总感觉那很狡猾,并且知道这只会更让他关照我。然而,光是忍住眼泪,声音就止不住地抖:
“我觉得五年前我是给你下了诅咒。”
血缘关系的诅咒,被我强加了上去。
枫又一次摇头,力道比之前还大。
“不是。如果说有诅咒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我一出生就有的。不是有住的错。”
“可是……”
是什么呢?可是……五年前,我给枫造成了伤害,那应该是确实的。然而要争论这种事情让他承认,到底算什么呢?除了我的自我满足之外,还有什么?
枫的声音像是哭着笑:“我名字是那家伙起的。”
“名字?”
“我大概一直都不会忘记那事情。在血缘关系和名字里,我一开始就被那家伙诅咒了。”
他似乎在用他的话伤害自己。然而,他却还拼命想露出笑容。由于有我在这里,所以在逞强。
那我应该离开这里吧,应该承认我什么也做不到,作出放弃吧。但在那之前,还有一句话想说。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丢掉我名字的,我觉得或许是我自己。”
不清楚真相,但这样想来就能理解了。
——毕竟枫的母亲和我一样是梓。
那句话,是我后悔的根源。虽然不是本质,但却是象征。那天,我会不会是想伤害自己呢?会不会是如果不给自己什么惩罚就没法跨越那悔恨呢?五年前的那天,我和枫一定是各自都丢弃了什么。
“我呢,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听说梓是长得很直的树,虽然很简单,但我觉得是个挺棒的由来。不过,现在已经讨厌它了。毕竟太直接了也不好。”
低垂着头的枫抬起了脸。这种情况下,他好像也还是想安慰我。不过,看起来不太能组织好语言,微微开口又闭上了。
我不自觉地微笑着继续说:“名字的意义之类是会慢慢变化的。毕竟连我喜欢过的名字也会讨厌起来丢掉。它的意义以后也一定会继续改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再次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枫又垂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看着他那天真少年般的细腻侧面,心里就很难受。然而那让人屏息的难受感并非不愉快的事。
“即使那对你来说是诅咒,我也还是喜欢‘枫’这个名字噢。”
我们在知道名字的情况下,获得理解对方的视角,而从那视角理解的东西被装入名字这个容器里。
我关于枫所拥有的视角或许只是很小一部分,离全貌还相去甚远,或许就像是在暗处勉强看到的他那侧面庞。不过,无论是多小的一部分,那对我来说也是令人喜爱的视角。从那视角看到的他那一切,都装进了枫这个名字里。
所以不论他的名字是什么,我也都会喜欢那名字吧。不论是怎样的由来,不论带有怎样的心愿、祈愿或诅咒的名字都没关系。是内容物很美好,所以那才是本质。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枫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