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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时候的儿童房间。
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就感觉有些累了。母亲隔着电话的声音始终像是冷笑。不只是笑我,还好像连爸的死亡也要嘲笑。
后面传来有住的话:“想起来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当时住过的房间,摇头:“基本上,但,感觉还不够。”
还有什么,更甚的。
要是那天没有发生更具有决定性的事情,就怪了。
——毕竟,我丢弃了那个人吧。
虽然不清楚,但比如和母亲的回忆之类的被我丢弃了吧,而那被贾巴沃克偷走了吧。所以我忘了母亲的名字,且大概当时连同有住的名字也一并被丢弃了。
然而感觉仅有这通电话的记忆还不够。虽然我确实没法喜欢那个人,但也只是觉得有些空洞,没有恨到想要消除母亲,自己觉得会成为呼唤贾巴沃克那种条件、类似自私的正义也没有涌现。我是不是得再回忆起更加强烈的情感才行呢?
我听到有住的声音:“那天,我也在这房间,和冬明小朋友一起。记得吗?”
儿童房间的景象配合着作出变化——不,或许房间本身什么也没变,只是我的视角变了也说不定。总之,有了新的发现。地上散落着甜甜圈,好几个、很多个甜甜圈,都是同一种,是有住带来的甜甜圈。
对了,那天,有住来我家了,因为担心我。但门禁对讲机再怎么响,我也还是窝在这房间里。大脑渐渐疼了起来,注意到时,疼痛就猛地剧烈起来,两侧太阳穴像是被敲打着地疼。“铿”地耳鸣起来,耳朵深处听到了什么别的声音,异常刺耳,像是贾巴沃克在笑。
“砰”,什么东西响了起来,接着“砰、砰”。
我因着头疼皱紧眉头,看向那边。左手边是床、对面是书桌,就在二者之间的墙边——爸的尸体所在地。不对,我握着撬棍的地方。不对,在那里躺着的,是一部手机,是我用的手机。傍晚时分的房间里,手机画面发着淡淡的光。有住说:
“我来到这房间的时候,那手机就砸在地板上。”
我拾起那部手机,画面上有巨大的裂纹,裂纹下的那面,显示着着推特的时间线。记得五年前的我有看过这个。对了,那上面……对了……
时间轴最上面是看过好几次的头像。一直以来持续纠缠不休地非难父亲的账号之一。就在和那个人通话不久,KISASAGE发推了。
“我有件事得向你道歉。当时的我一定也和贾巴沃克一样吧。明明完全不在点上,却自以为能帮到你。”
有住的那声音我几乎快听不见了。
面对越过碎屏所看到的KISASAGE的推特,我惊骇万分。
——这家伙,好像死了呢。
为什么KISASAGE会知道父亲死亡的消息?那答案立即就能了然,即使是在五年前也已经立刻明白过来了。
KISASAGE的真面目只有一个,那家伙自己明示了,为的是给我带来痛苦,发出了只有我才明白的暗号。对了,KISASAGE那一直以来本该是没有意义的字母与数字组合用户名改了。jabberwock——我对她说过的怪物名字。泪流了出来。
一直对爸穷追不舍、导致爸死亡的账号真面目如果是我的骨肉亲人,如果真的是亲生母亲……
啊啊,这种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吧?啊啊,这不是恶是什么?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吧?
如同那天一样,我狠狠地挥动胳膊,狠到肩膀发疼,将手机砸到地板上。那犹如挥动撬棍,犹如砸坏“家庭”这一坚固的幻想。指尖很冷,虽说无论哪个都不可能实际触碰过,但爸遗体的冰冷和撬棍的冰冷在指尖上重合,像是冻住了。
我用另一只手握住那指尖,紧紧闭上了眼。
——啊啊,是这个了。
在这作呕一般的情绪下,那天的我唤来了贾巴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