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听说这图书馆里的书是“贾巴沃克的偷窃物”目录。那么,贾巴沃克这次偷走的是那个蒂芙尼戒指吧。戒指消失,世界变成了爸和爱阿姨一开始就没相遇的世界。
结果是戏剧性的。首先,爸还活着。其次,有住没有失去名字。另外,即使试着在社交网络上搜索,也没看到对爱阿姨的非难。戒指和冬明消失,好多问题解决了——成了原本就没产生问题的世界。
我伸手取来放在桌上的书。之前看过的书封面是全白的,书名是《类似撬棍的东西》,为什么现在能看《在沙滩丢失的蒂芙尼戒指》呢?我一开始就能看多本书吗?还是说,刚获得了能看这本书的权利——按有住的表达就是获得了窥探那世界的视角?
我们并排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深绿色的封面。
书页上写着什么,但,看不懂。虽说明明不太可能,但白色书页上的黑色线条好像在蠕动,不断变化着意思。我再次问爱阿姨:“看得了吗?”
“看不了。不过,感觉能明白些什么,感觉已经有点能看得了了。”
“嗯,没事,一定看得了。”
一定在哪处有能理解的词句。我们和贾巴沃克世界相连,那意即和我们否定后丢弃的东西相连。而我必须再拾起自己丢掉的东西。
“要翻页了,可以吗?”
“随你,不用在意我。”
“嗯。”
我翻到下一页。终于,感觉模糊的焦点逐渐重合在了一起,文字重获意义,词句清晰起来了。
那上面写着的,是如书名一样关于一枚戒指的事情。
没有镶嵌珠宝,是白金做的一枚非常细的戒指,呈极简的坚实形状。原本是作为婚戒而设计的,但被尚无结婚打算的女性——爱阿姨买走了。以那枚戒指为契机,爱阿姨和爸相遇,后来上了爸的户口本。
文章断了之后又继续。到处都没法读,但大意能懂。那戒指的故事几乎就是爱阿姨的故事。以一枚戒指为起点,书页上写满了爱阿姨和爸的关系、对冬明的爱意、每天的辛劳。回过神来,我已经能一字不落地理解那上面所写的意思。然而,没时间通读。继续翻了页,我屏住呼吸。
深绿色的书里,连发生在我记忆之外的事情也有写。从某篇博客日志发端,爱阿姨受到社交网络上的非难开始,一直到后面的事情。
简直就像是冬明消失之前——被贾巴沃克改变之前那世界的小窗一般。爱阿姨的问题迅速扩张,KISASAGE非常成功地持续煽风点火,增加热度、扩大范围,夹带赤裸裸的夸大其辞与谎言,同时,不特定多数人开始不负责任地起哄。
我知道那副景象,和在爸身上发生的事情如出一辙。类似贾巴沃克的东西,激烈议论的产物。那是在追求感性上的正确、拒绝其他事物,让世界缺损下去。爱阿姨被置身于那暴力之下,疲惫不堪。她失去了工作,像是逃跑一样改变住所,但没有摆脱痛苦。
——冬明看了这个吗?
看了这种东西?这种,只有残酷的东西。
书的结尾,是蒂芙尼戒指消失的场景。
冬明自己向贾巴沃克祈祷这个,是会改变世界的场景。让各种问题连同他自己消失,那小家伙如此祈愿。
冬明一定是按这上面写的一样付诸行动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排除爱阿姨的痛苦。
我闭上眼,呼了一口气。我觉得家庭这种事物没必要执着于其中的,也是一直这么对自己说的。然而……
——冬明,这不是你要做的事情吧?
抛下家庭关系,抛下亲子关系。
在失去你的基础上,爱阿姨不可能会得救的吧?
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一睁开眼,世界变化了。
*
那图书馆里,爱阿姨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站着有住,有住梓。她说:“感觉和你再见面已经隔了很久了。”
“啊啊,一个月多些吧。”
和有住一起来这个图书馆还是九月末的事情。然而她轻轻摇头:
“不是,我觉得大概有五年多没见了。”
五年前,我得知爸死讯的那天。而且,恐怕是有住失去“梓”这个名字的那天。我从沙发上起身,知道有住的视线在随着我的动作移动。她眼神殷切,像是在课堂上第一次进行手工电焊作业时一样带着稚气而严肃。
“那天的事情,我也忘了,直到今早取回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啊。我感觉可能还没回想起重要的事情。”
“你想起了什么?”
“‘梓’这个名字。”
那很重要,就有如爱阿姨的戒指一样。即便那本身并非本质,但却是如同事物根基的东西。
有住说:“就像我取回名字一样,冬明小朋友也应该可以取回来。”
“嗯,我也感觉能理解这构造了。”
被贾巴沃克偷走的东西会变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世界会配合着改变。仅仅是一枚戒指消失,爸和爱阿姨就没结婚,冬明也没出生。那么这回在不让戒指消失的情况下改变世界就行了。既然冬明按照深绿色书上所写的,自己期望戒指消失了,那把会让那小家伙这么想的契机消除掉就行了。
“记得吗?那天,你叫来了贾巴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