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什么?”
我把看到的原样说了出来:“沙发和桌子,然后还有门。”
在很精致的沙发和桌子对面,有一扇同样精致的门,是用看起来很坚硬的什么木头做的,刻着有很多曲线形成的花纹,我想应该是草或者花之类植物的设计。
阿丽丝点点头,说:“那扇门后面是馆长。去和他说说话吧。”
“阿丽丝呢?”
“我就在这里等。毕竟可能碍事。没事的,应该不会是多可怕的人。”
但我很害怕。和不认识的人见面本身就挺可怕的。
阿丽丝在沙发上坐下,好像没打算给我什么帮助。
我没办法,只好伸手去拉那门把手。
前面是书斋一样狭小的房间。被书架包围着的精致桌子跟前,有个男人坐着。
那个人就是馆长吧。馆长背对着这边,好像在写些什么。钢笔笔尖在纸上游走,听得见沙沙声。
馆长很快放下笔,转椅转向我这边。我看馆长很老了的样子。比妈妈还大很多很多。五十岁或者是六十岁吧,或者还不止。馆长说:
“欢迎,很高兴见到你。”
但那话听以来一点也不高兴。像是数学教科书,看不到像是情绪的东西。我紧张起来,不太能作出回应。
“我的样子在你看来是怎么样的,俺是不知道。实际上自己不知道自身的样子。贾巴沃克把我偷了。”
馆长的话让我很混乱。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把他自己又叫作“我”,又叫作“俺”,又叫作“自己”吧。我没见过这样说话的人——在班里,有人总是自称“俺”,但只会在老师面前自称“我”。不过那变化感觉挺自然的,不会让我这么混乱。
馆长继续说:“所以你不用在意俺的事情。也不用做什么眼神交流从我面前通过就行了。毕竟我就和不在一样,在不知道自己这回事的情况下,写着关于这世界上不复存在的事物。不过,由于那些已经是这世界上不复存在的了,完成的就都是些全白的书。不管是俺还是这个图书馆,要说意义的话是一点都没有的。”
我想法子拿出勇气试着说:“请问为什么用这么多的词称呼自己呢?像是自己、俺、我之类的。”
“那真是失礼了。其实不管哪个都行的,希望是哪个?”
“哪个都行,按喜欢的来吧。”
“失去自我的人,会有喜好吗?”
馆长对我露出了苦笑。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愿意的话就你来选一个吧。”
“那,‘我’就好。”
“为什么?”
“因为感觉是最自然的。”
我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本来就是用“我”来称呼自己的。没什么原因,但就是这么觉得。
“原来如此。我觉得没问题。”馆长说。这之后对话就中断了。
我们都不说话总觉得有些尴尬,我勉强问了问:“请问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呀?”
“就是字面意思。我自己也没看过自己。就算是照镜子,也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眼里看到馆长的样子很清楚。不瘦也不胖,但脸感觉比较瘦长,特别是下巴比较长。眼睛细细的,嘴唇薄薄的,鼻子挺高的,那下面长着像是假的胡子,是扑克牌里的国王图案那样的胡子。长到垂在耳边的头发干燥清爽,从正中间分开两边,所以脑门看起来很宽。头发里夹杂着白发,看上去灰灰的。皮肤很白,脑门也是白的。
“镜子里照不出来吗?”
“照还是照得出来的,能知道那上面确实有谁在。但自己——噢哟,失礼了,我不太能认出那个镜像。”
“像是无脸怪那样的吗?”
“无脸怪很有特征吧,看过一次不就忘不了了吗?”
那这个人在镜子里的样子什么样的呢?我有些困惑,对话又中断了。
馆长一直看着我,感觉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在催促什么,但我很慌。我对电脑游戏里“是”或“否”的选项也总是感觉在被催促着。
总之,放弃了关于馆长看上去什么样的问题,我改变话题:“阿丽丝叫我来和您说话的。可是,我忘了问这之后该做些什么才好。”
“哦呀,那真是难办哪。”
“我为什么要来见馆长呢?”
“谁知道呢。虽说不知道,但或许我是研究贾巴沃克的专家所以才要见我。”
专家。
感觉是个很帅气的词,让人觉得非常信得过。
“那,请告诉我贾巴沃克的事情。”
“那我不知道哎。”
“哎?明明是专家?”
“不好说。也可以说正因为是专家,所以才不知道。什么谜都没有、一清二楚的东西还要专家做什么?”
馆长好像对自己的话感到有些苦恼,好几次歪了歪头。
我慢慢找到了和这个人说话的方法。不用考虑对方的节奏,只要说想说的事情就行了。
“请问就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