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话 五分钟的欣喜也都破灭——三好爱

emsp;后者倒是在我们事先的讨论中占据优势。不过,由于冬明出生的时候正好是黎明,就定了“冬明”。也就是说,在最后的最后,投出决定性一票的,可谓是刚出生的冬明自己。现在看来,“冬明”念着很顺口,就觉得还好选了这个。

  冬明重复了几遍“Dongbu”“Dongbu”,然后说:“我名字好像没有意义。”

  “嗯,是不喜欢吗?”

  “一开始是不太明白,不过听了解释之后觉得很好。”

  冬明略微低头,看着手边的麦茶,感觉像是有些害羞地补充了一句“很高兴”。

  “那真是太好了。”

  真的。

  ——要在我们孩子的名字里寄托怎样的愿望呢?

  这是我和英哉先生讨论的出发点。这出乎意料地是个挺有意思的交流。互相展示自己的人生观,还知道了原以为自己理解颇深的那个人意料之外的讲究之处。而且,最终达成了“不往这孩子名字里加任何愿望”这个结论。毕竟,冬明的存在本身就是我们的愿望,除此之外没必要再承载什么。我们只是爱着,而后任这孩子喜欢的方式成长就好。

  当时的心情,我是否至今仍未遗忘呢?我会不会对这孩子粗暴地施加了自己的考虑或希望呢?考虑到和枫的对话,我觉得枫那孩子好像比我更忠实地遵从那名字的含义。

  冬明说:“所以,我觉得名字果然还是不能丢失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在这孩子内心有什么很清晰的道理将这联系在一起,但我感觉冬明的话有时候像是非常难懂的诗歌。

  “没有丢失名字这回事吧?”

  我们丢失了牧野这个姓,但还不至于连名字也被剥夺了。

  虽然冬明的姓名占卜结果被剥夺了,但英哉先生和我讨论决定的哲学般最根本的东西还在。

  冬明略显困惑地皱起眉,低声说了句“这样啊。”

  *

  对工作本身感到痛苦,已经是很久没体会过的事情了。

  至今为止,工作方面的压力大多是想工作但处于没法工作的状态。为了家事削减睡眠时间后,工作效率就无可奈何地下降了。要是冬明的身体状况出问题了,光是这样,一天就丧失殆尽。要是收到联系说那孩子早退了,我也会要尽可能回家。以前倒不至于加班,细节的调查或需要学的东西在睡前也能完成,但自从决心独自养育冬明后,那习惯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工作时间被剥夺,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

  我逐渐丧失了对工作本身的热爱。更准确来说,我已经不再能相信辛劳的前方会有什么人(尤其是我自己)的欢欣了。为了无法满足的目的而工作是一种痛苦,就像推着没燃料的车子前进。

  那恐怕是很天真的想法吧。所谓的工作,大抵都是伴随着不情愿的痛苦吧。能够只追逐理想而工作的,只是极少数幸运儿的特权,而之所以没法跻身那极少数,大概是因为才能、行动力、想象力或者我自身还不达标吧。

  因此我不得不接受这痛苦,至少是不得不有所回避,磨钝心灵,持续把时间兑换成收入,只为守护冬明。

  下一起时间的发生时间是十一月五日,周五。

  上午十一时左右,公司电话响了,接听电话的不是我,而是才二十几岁的男销售。

  根据电话里漏出的声音能知道对方是女性,电话里谈的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好内容,不过通话时间并不长,感觉像是那边说完要说的就立马挂断了,似乎不是关于造房子的索赔。

  男销售走近松冈的办公桌,说了些什么。那之后松冈就立即把我叫了过去。松冈先生进入别室——安居工程公司的办公室为了让来店的顾客能够看到而设计成开放式的,不过内部准备了目力所不及的房间——坐在沙发上,把他手机画面转向我。

  “这个,知道吗?”。

  那上面显示的,是主流博客的页面,虽然个人生活方面浏览博客的情况已经几乎没有了,但住宅相关的看着还很热闹。参考那些房屋建造经验之谈博客的顾客出于意料地多。如果博客帖子在相关分类下位于较顶层,就会收获不少的网页浏览量。作为销售人员,为了解时下顾客的喜好或倾向,有空的时候就大致浏览住房相关的分类。这类博客基本上是以决定建造房屋的理由起头,接着写物色地块或设计房屋的经验之谈,最终姑且以建好的房屋美照迎来结尾。之后往往是不知不觉间成了介绍北欧风格的精致杂物博客。

  然而松冈先生手机上显示的页面里,和那种房屋建造博客的感觉相差很大。光是看标题,就能立即知道那文本内容是为什么而写的。

  ——购买地块时成了遭遇违反说明义务的受害者。

  松冈先生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说:“是关于山丘上的地块那件事。上面写我们在知道目前会有公寓大楼要建的情况下。以视野开阔为卖点出售那块地。安居工程公司和你名字被原样搬上去了。”

  明明坐着,脚边却感觉像是塌了一样。

  ——为什么?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怎么看?”

  被那冷冰冰的声音这么问到,我回答:“就跟之前说的一样,有可能违反建筑行业法规。”

  “不是说这个,”松冈先生重重地摇头,说:“你对委托人讲了那幢公寓的事情了吧?不然未免也太早了,不可能这时候就写这种东西。”

  “我没有,真的。遵照了松冈先生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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