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有点不自在。这回的商谈也是,我还以为仍然会像往常那样以佐代里女士为中心。
“今天只有您一个人呀?”
听到我这么问,雅史先生用苦笑般的声音回答:“因为如果妻子在场,我就会不自觉地迎合她。妻子因为满意现在的设计了,就说接下来只需由我来决定。”
“尊夫人挺信任您的判断呀。”
“这时候如果按妻子说的来,之后我会不禁发起牢骚。因为有过这样的先例,所以,我觉得她是要让我自己谈到满意为止。”
“请问您对我们提出的方案意下如何?”
“我觉得挺好,真的很好。本来还以为优惠的部分会让哪些地方变得低劣,但好像并没有这样。”
“我们就是打算尽量做到最好的。”
我这么回答的同时,内心仍有纠葛。
——我应该向大相家出售这次的房子吗?
最后做判断的,当然是大相夫妇。我对方案内容足够和价格相称这一点引以为傲。但即便如此,依然担心我这方案本身会不会还是和他们的期望有所偏离了。
雅史先生说“钱的烦恼真是麻烦对吧。如果可以,倒是想不用考虑这些生活下去。”
“是的。”
“请问三好女士是双职工家庭吗?”
“诶?”
“抱歉突然这么问,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不……”我稍微烦恼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就我自己在工作。其实,我那当家的已经过世了。”
前面的交通信号灯变为红色,我踩下刹车,然后在车内后视镜里确认雅史先生的表情。
恐怕雅史先生是不太会表露情绪的那类人吧,虽然陪小孩的时候经常会笑,但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不太高兴地样子眯着眼。但这次,他那目光中带着些许惊讶。
“这真是非常抱歉。”
“没关系的。也并不是要藏着掖着。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该怎么说呢,就像被旅馆的服务员帮忙提包一样。”
“旅馆?”
“意思是,虽说受到关照会挺费事的,但提包是服务员的工作,自己也谈不上什么抱怨。就只是觉得拿这个没办法。”
出乎意料的对话似乎让我动摇,都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特别是自己明明并不擅长作比喻,突然冒出旅馆服务员之类的并不合适。
后座的雅史先生嗤嗤地笑了,说:“也就是说,我不在意的话就行,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介意我吃口香糖吗?”
我回答“当然不会,请便”,雅史先生就从口袋里掏出※尼古清,含在嘴里,然后说:“三好女士,您有孩子吗?”【译注:尼古清:ニコレット,nicorette,一种戒烟口香糖品牌,此处采用了台湾产品译名】
“有的,有两个。”
“那,比起我就更不容易了。不过一旦担负家庭的经济来源——虽说我家的情况是妻子说等孩子再大些她就也要再去工作,但自己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话,就还是会担心钱的事情。”
“我很能理解。”
“所以我想尽可能控制贷款的金额。在这方面,我和妻子倒是有挺大的分歧。”
信号灯变了,我的脚离开刹车踏板,轻踩油门,汽车缓缓地加速了。
“请问山丘上的地块给您带来了困扰吗?”
“很难说。我觉得它真的是个好地块。请问如果是三好女士的话会怎么做呢?”
“我吗?”
“是想问,如果满意的房子需要比预想的多花500万高价买下来,这样的情况。”
这回答用不着苦恼。虽然有点苦恼把那回答直接说出口是否合适,但我还是如实回答了:“不会买,因为害怕。”
因此,这次的项目就算不能顺利进行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雅史先生又笑了起来,说:“自己倒是希望你说会尽可能买,好给我背后推一把呢。”
“我觉得如果是大部分的销售人员,那是会这么说的。这倒也不是什么销售话术,只是因为我们还是喜欢房子的。”
“但三好女士不会买,是吗?”
“如果当家的还活着,我觉得可能会考虑买。钱的事情姑且不说,毕竟还能分担忧虑、互相支持。”
“这办得到吗?夫妻之间分担忧虑之类的。”
我对于从雅史先生口中看似很自然说出的话感到惊讶,毕竟我觉得夫妻之间分担问题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其中也包括各种各样的忧虑才对。
然而,也可能是我错了。要是办得到,英哉先生或许也就不会死了,或许就不会独自承担着一切然后消失了。我还是希望尽可能不要在开车时说这些让人想哭的话。
——但,应该能做到的。
只要英哉先生向我哪怕就吐露一句什么示弱的话。不,不只是他的问题,要是我也稍微再好好地和他沟通就好了。
“可是,大相先生不就办到了吗?和佐代里女士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