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处的走廊脱鞋进入的,右手边并排摆着鞋柜。当我看向那边时,有住说:“就这么穿着鞋没关系的。”
我照她所说的穿着鞋子在光滑的走廊地板上走。走在前面的有住打开了里面的门,这门连通着层高很高的房间。房间没开灯,窗户上挂着窗帘。由于有从窗帘间隙照射进来的阳光,房间不至于昏暗到什么也看不见。
那房间里并列着好几个书架。这些书架高度有我身高的两倍多,里面摆满了书,但书脊上没有书名。这些五颜六色、厚度和尺寸都各不相同、却没有文字的书脊仿佛舞台背景。
有住在书架间穿行,从窗帘间隙洒落的光带依次通过她头顶。我从她背后出声搭话:“这里是?”
“很不可思议的图书馆,知道这个就行了。”
“就这些不够吧。”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话说回来,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
“不听听怎么知道呢。”
“这些书架上的,都是失窃物的目录。”
“失窃物?”
“也就是被贾巴沃克偷走的那些东西。不过,贾巴沃克偷走的东西会被大家忘掉,所以就和什么都没有差不多。”
她翻看着伸手取来的书。
那就是一本白纸,一页接一页都是如此,唯有接连的白色。
拿着书的有住浮现出笑容,说:“这里的书其实记录了从世界上消失的失窃物。不过,什么也看不到对吧?毕竟,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欠缺了。”
我皱紧了眉头。确实,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但我还是想尽可能跟上有住的话语,问道:“那,不会很奇怪吗?是谁在写这个目录呀?”
被贾巴沃克偷走——用有住的话来说,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欠缺——的东西,到底能被谁归纳整理呢?
然而有住简短地答道:“我把那个人叫作馆长。”
“馆长?这个图书馆的?”
“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馆长自己也是。因为,馆长被贾巴沃克偷走了自我。”
“真是莫名其妙啊。”
“是吗?就算没有馆长——写这些书的人,也一样呀。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某个人在持续写着那些已经不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事物。但因为这些都是这世上不复存在的事物,所以写出来的全是一片空白的书。”
“做种事又能怎样?”
“能成为希望。因为,要是什么时候有能读懂这些书的人出现了,就有可能取回被贾巴沃克偷走的事物。”
从一排排书架间穿过后,前方摆着沙发和桌子。这感觉不像是阅读资料用的地方,沙发和桌子都很精致,只看那一处的话就像是奢华的酒店。
停住脚步的有住说:“那边,有什么?”
我原样回答自己所看到的:“沙发和桌子。”
“再里面些呢?”
“白色——接近奶油色的墙。”
“就这些?”
“就这些呀。怎么了?”
“不,没什么。”
有住以像是跌坐在沙发上的势头坐下,与这孩子气的动作不相符的是,她露出从容的笑容,抬头看向我这边,说:“你接下来要找到一本书。”
我粗略地环顾房间里的一排排高耸的书架,问:“从这些里面找?”
“嗯。”
“怎么找?”
“平时怎么找书?”
“用自助查询机。”
“要是没有自助查询机呢?”
“因为书基本上是按照作者字母顺序排列的,根据这个来到那本书附近,然后就是大致浏览那些书脊。”
“那就这么做。”
即便她这么说,我也还是很茫然。在这些书上——至少是在书脊上什么也没写。
我带着疑惑,缓缓地在书架之间走动,问“要找什么书才行?”
“不知道呀。那只有枫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
“那就找不到书了。”
就是说呀。我逐渐开始觉得“那也行吧”,接下来不想再被卷入莫名其妙的话里去了。
我不由得这样想着,自嘲起来。
——不对吧。我并不是不情愿地被卷入其中的。
因为有冬明的事情,才不能无视贾巴沃克。如果被邀请到这图书馆的是爱阿姨,那她一定会更加拼命吧,应该不会像我一样感觉与己无关吧。
我之所以现在还没能认真起来,是因为有住的话太没现实感了吗?还是说喜爱冬明的程度不如爱阿姨深——即没把那小家伙当作真正的家人看待呢?我觉得这思考很蠢,于是呼了一口气,转换思绪,问:“要找的书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不知道呀。不过,能去往贾巴沃克所在的世界。”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