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对于冬明是他自己的弟弟这一点似乎并不抵触。但英哉先生逝世后,枫开始称冬明是“朋友”,好像想和家庭这东西保持距离。
我把瓶子里剩余约三分之一的Smirnoff Ice麦芽酒一口气喝干了,借助酒力,问:“我,有成为枫的妈妈吗?”
这质问好像还真是把枫给难住了。他动了动眉毛,放下了罐装啤酒,说:“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是的。”
“这样啊。”
枫一时间在为难的脸色中陷入了思考,然后忽然像是腼腆地笑了,说:“我觉得爱阿姨是个很好的人,怎么说呢,是我可以真心尊敬的人。爸的结婚对象是爱阿姨真是太好了,冬明的妈妈是爱阿姨也实在是太好了。”
“谢谢,然后呢?”
“嗯,不过实话说,我不太懂母亲是什么,只觉得没必要拘泥于这个也行的。”
“不管是不是亲人之类的?”
“比起刚出生就被决定的东西,自己之后选择的关系才更有意义不是吗?所以我认为爱阿姨是恩人,是把我养大,教了我各种知识和思考方式的人。”
枫想说的东西,在道理上我很明白。能被这样好的青年称为恩人是值得高兴,但我想成为这孩子的母亲。
“家庭关系也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呀。”
“嗯,当然了。”
“我觉得能和你建立很好的亲子关系。”
一直如此,从初次见面的那天起就是。
枫什么也没回答,只是为难地笑。那表情,仿佛像是告白之后被甩了的心情。像是被告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但还是做朋友吧”那样。
但是,如果真的只是被甩了,还可以放弃,可这不是这样的故事。至少于我而言,所谓的亲子并不是光放弃就能结束的关系。
“唉,枫,”我把一直在意的事情问出了口,“你能温柔地对待冬明,但那难道不是因为把那孩子当成家人吗?”
毕竟,我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20岁的大学生总是对一个10岁的少年温柔相待,连那孩子的未来也考虑到,好好引导他,这些理由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了。枫把冬明称作朋友的同时,总是继续做着理想的哥哥。
枫再次拿起罐装啤酒,但没送到嘴边,说:“爱阿姨,醉了吗?”
我觉得那是和这孩子的年龄不相符的幼稚言论,像是在暂时与麻烦的话题保持距离那样。
“有一点吧,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我,担心你也是可以的吧?”
“我小小的自尊之类倒是想尽可能做到不让爱阿姨担心呢。”
“这就让人担心哪,尽可能不让人不担心才让人担心啊。”
父母无论如何都是会为孩子担心的吧,即使像枫这样,再怎么表现得“我没事”也一样。我其实想更加刨根问底地追问枫的事情,包括未来的发展道路、交友关系、恋人之类的事情。要是不假思索就都问出口的话恐怕够呛人的,所以我打住了,但父母就是想知道孩子的一切,毕竟这换言之就是担心。
枫看着我的脸看了有一段时间,然后,柔和地笑了,说:“爱阿姨的工作顺利就好。”
“嗯?”
“以前就是这样吧,工作要是顺利的话,就会对我也问东问西的。”
这孩子果然还是顺利地逃开了我提的问题,我叹了一小口气,不再打听枫的事情。
基本上就如枫所说的,我内心的节奏有被工作影响的倾向。按顺序来说首先是冬明的事情,在因为担心那孩子而无法专心工作的时候,什么都没法顺利进行下去,我自己也会变得很懦弱。不过,一旦我对冬明的问题有一定的头绪,可以专心工作的话,心情就会轻快许多。
枫继续柔和地微笑着,说:“爱阿姨看起来很精神就好。最近冬明状态之所以会好,可能也是多亏了这样吧。”
嗯。或许是这样。就像我的状态会受冬明影响一样,冬明的状态也会受我影响吧,所以现在处于良性循环中。但那个循环不包含枫吗。
“是呢,太好了。”我答道。这话语犹如落败的宣言,枫最终也还是没有讲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