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虽然夜间洗澡是日常工作,但天还亮时的洗澡是娱乐。在由于工作原因而晚上班的周五——这也意味着回家也会晚,我在浴缸里放了一些热水,在出门之前享受了沐浴。
厨房水槽里已经没什么要洗的了,冰箱里连晚饭也备好了,客厅也整理了一番。现在,扫地机正带着嘈杂的声音转来转去。如果不抱奢望——车险还有两个月要到期需要得到估价,想尽可能把玄关打扫掉,诸如此类事情——不去在意的话,就是久违的完美上午了。
最大的原因是冬明的状态很好。这周——九月的第四周,他上学一天也没有请假休息。只要冬明的生活安定,我的生活也会安定。就结果来看,还好周二到学校去拜访了。那之后不久,负责心理辅导的小野田老师好像和冬明聊过。
——贾巴沃克的事情,可能只是暂时的吧。好好倾听冬明讲话很重要,不过不用太在意也没事的。
我有得到小野田老师这样的联络。
在热水里浸湿的双手揉着脖颈周围时,我下定决心。
关于贾巴沃克的事,还是别动不动就担心起来吧,还是期待那孩子哪天能够理解他自己所说的贾巴沃克的真面目,目前还是多操心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吧。
好,我独自低语着,从浴缸里起身。那么,去工作了。
按下放水的按钮后,我就从盥洗室出来了,用浴巾粗略擦拭身体后,戴上放在吹风机前的戒指。
这不是和英哉先生的结婚戒指,那戒指沉睡在壁橱深处。
和我中指非常契合的那枚戒指是我自己买来的,不过,这枚戒指比起结婚戒指更能代表我和那人的回忆。
年轻时的我好像相当叛逆。在大家都流行看哈利·波特的时候,我偏爱读※塞林格和※钱德勒;在偶像团体唱的流行情歌占据榜单时,我听的偏偏尽是过时的摇滚乐,就这么度过了十几岁的年纪。而戒指就是在这劲头未消的24岁左右买的,所以从没想过会选※蒂芙尼。当时追求的还是大学里认识的朋友中谁都没听过的牌子,而蒂芙尼让我一见钟情,自己只能向这个具有简洁美的知名品牌认输。【译注:塞林格:サリンジャー,即J. D. Salinger,《麦田里的守望者》《九故事》作者。钱德勒:チャンドラー,即Raymond Chandler,《漫长的告别》的作者,美国硬汉派推理小说家;蒂芙尼:ティファニー,即Tittany,一珠宝品牌】
那个戒指上没有镶嵌珠宝,是白金做的一枚非常细的戒指。正因为简朴,其设计的优秀才很突出,这浑圆的戒指轮廓被磨得似乎很锐利。它看起来是作为婚戒而设计的,不过也不是不能一个人买吧。
我之所以寻求戒指,是某种反抗。
——戒指要么得是母亲给你买的,要么得是男性送你的礼物。
我母亲曾这样说过。但我和母亲的关系很糟糕,当时也不指望会有什么男性会给我戒指作礼物。其实戒指也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没有当然也行。但倘若在有什么人赠予我之前一直都不戴戒指生活,就感觉像是被母亲的话给束缚住了,很不舒服。现在回想起来,在这样的动机下买了戒指才更像是被母亲束缚住,但也只能因此苦笑了。
我丢失那枚戒指的事情是在买来两周后。
当时我在一家房屋建造商工作,负责在住房展示厅导览。在海边的房地产展厅有风景好的优点,但离市区略远,伙食缺乏变化让人有些不满。
午休时,我会带着从便利店买的三明治之类,到海滨公园的长椅上吃午饭。除去夏天里的近两个月时间之外,平日正午来海边的也就只有来散步的亲子,让人心情畅快。
五月的那天,我一如既往地结束午饭后,在回房地产展厅途中的沙滩上散步,只因为心血来潮地想近距离看看海滩。浅口鞋和沙滩并不相配,但自己又不是要跑来跑去。
不过,边走边稍微做做拉伸并不好。在转动肩膀时,指头感到戒指滑落的糟糕感觉。
起初,只是“啊,糟了”的心情,天真地想着,毕竟没做多大的动作,应该就掉在附近,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但低头在周围转悠也还是哪里都没找到。是被沙子埋住了吗?掉到沙滩上的戒指是会被埋住的吗?
自己还有接待客人的工作,因此不太想弄脏西裤。那天穿的是深蓝色制服西裤,被沙子弄脏的话看起来可能会挺显眼的,但我相信用打湿的毛巾拍一拍应该就会好些,就在沙滩上双膝撑地寻找。毕竟选的是价位有些逞强的戒指,没法轻易放弃。
在找了大概五分钟的时候,有个声音叫我:“丢东西了吗?”
回头一看,那边站着一位男性。
这男性身高大概一米八多一点吧,给人留下瘦弱的印象。我有见过他的感觉,他有好几次来到房地产展厅,大概是同行吧。我从他细长而清秀的眼睛和杂乱的头发之中,感受到了艺术家气质之类拒人千里的印象。
我仍然在沙滩上双膝撑地,答道:“是的。戒指丢了。”
“那真是不得了啊。”
那声音听起来感觉挺悠然的,完全听不出不得了的感觉。他一边问“是什么样的戒指?”一边和我一样在沙滩上跪了下来。
“那什么,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是找不到的话会很不舒服吧?”
“这个嘛,倒是的。请问您时间没关系吗?”
“正好是午休,而且只需要这之后回公司就行了。”
“那……”
我对戒指作了描述,还站起来再现了丢失戒指时站的地点以及身体动作,另外还说了那是自己两周前刚买的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最后那一点明明并没有什么必要说的。
我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