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在我出生后长大了一些些那会儿,会跟在人后面爬来爬去、有点会说话了。在这样日常生活中,比如要处理我太小的衬衫之类时,爸爸好像才会慢慢地有做爸爸了的实际感觉。我觉得嘛,大概就是那样吧。”
“嗯。”
“然后,就说到了你的事情。”
话说回来,十年前在和这里相似的海边,爸应该是一直在说冬明的事情吧。对于即将诞生的这小家伙的事情,他是想和我构筑起共识一般的重要东西,才会提起我出生时的事吧。
“爸爸就是因为有养育我的经验了,所以能对你的出生一开始就感到高兴。他说能再次与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生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冬明看起来有点困惑地摸了摸鼻翼,回答说:“感觉,有点狡猾呢。”
“爸爸吗?”
“不是,是我。枫那时候的事情就变成练习了不是吗?”
“谁知道呢。我倒觉得我这方面还挺值的。”
这并非谎言也并非在逞强,是说真的。
当时爸想说的东西,应该和我的感觉很接近吧。
“爸爸和刚出生的你一起的生活,我可是近距离看着呢,被夸奖的什么、被训斥的什么、温柔或爱的方式之类,那些虽然大概已经记不清了,可我也是有从爸爸那里得到过的,所以爸爸为你做过的事情也全算是为我做过的事情。”
冬明对于他自己刚降生时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吧。※第一次睡觉翻身的日子、不再用辅食勺的日子也都不记得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事情,但取而代之的是,我知道冬明的这些日子。正因为我近距离看过爸当时的面容,所以我甚至能想象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译注:初めて寝返りをうった日:婴幼儿生长发育有“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的说法】
这是相当棒的事情。自己的父亲会怎么接纳这么小的小孩、爱着他呢?正因为稍微成长之后能够见证这些,所以这样很棒。
而我突然想到这象征性事物的其中一件,于是说:“‘冬明’这个名字的意义,知道吗?”
“不知道。”
“我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
爸和爱阿姨是如何考虑的、他们商量了哪些才决定那个名字的,这些我基本都准确地知道。
“想知道吗?你名字是怎么构成的。”
“嗯。”
我略微表现得煞有介事的样子,直直地盯着冬明那又大又纯真的眼睛,说:“其实吧,它什么意义也没有。”
冬明总算表露出了讶异,他指尖压了压他那特色鲜明的头发,“诶”了一小声。我继续说:“冬天的黎明时出生,所以叫‘冬明’。以上,没了。”
“真的?”
“是真的。不过,没有意义这一点是有意义的哦。”
“我弄不明白了。”
“意思是,他们不想往这里面添加什么愿望。就算是希望健康成长呀、希望成为一个温柔的孩子呀之类这些美好的事情,他们好像对于用家长的愿望给孩子取名这件事有些抵触感。”
“为什么?”
“因为比起他们自己的愿望,你才是更重要的呀。”
我对冬明这个名字出奇地喜欢,出奇地,相当喜欢。像这样给自己孩子取名的爸和爱阿姨所做的考量很对我的味。
“你的名字,就像是表明决心的声明哟,声明爸爸不会对你强加什么,只会爱着你,养育你,这个意思。不管你走出怎样的人生道路,他一点也不打算后悔,要把他们对你的期望全都清除,只用在冬天的黎明出生这个事实来给你取名。你的全部,都是你自己的,爸爸他们不想忘记这一点哟。”
这些话,倒不是想感动冬明。
不过,低喃了一句“这样啊”之后,冬明的眉间蹙起,眼睛好像有点湿润。这小家伙当然也有很多和爸以及爱阿姨的回忆,其中有很多触及到了他的情绪吧。
“所以呢,我觉得‘冬明’是个很好的名字。而且,了解了像这样决定孩子名字的爸,对我来说也是件很好的事情。”
这好到我能不太恨那个擅自死掉的人了。
冬明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说的话也已经结束了,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就听着海涛声。
终于,冬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枫呢?是有什么意义的名字?”
我被这句话所动摇了,动摇的程度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仿佛在陡坡上滑了一跤,脖颈发凉。
想必是出于防卫本能吧,我迫使自己勉强答道:“啊这,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呢。”
为什么呢?
我真的,对于自己名字一事,一无所知。
*
在天黑之前,我们走进了车站前沿海大街上一家小小的热狗专卖店,这家店是由在丹麦某处街道长大的男性和日本女性结婚后开的。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哦——我说着像这样好似了不得的话,我们在一张小桌子旁面对面坐下,不过东西好吃也是事实。仔细咀嚼时能尝出甜味的硬面包很好,像是要爆开的德式烤肠也很好。另外,在周边其他地方看不到的热红酒在这菜单上也有。倒在马克杯里的温热红酒中加入了坚果、香草之类的,总有种像是被异国故事开头所触动的感觉,激动人心。虽说要是在凛冽的冬日里饮用想必是最棒的,但就算是在初秋的夜晚也并不会显得不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