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去见了学校的心理辅导员,谈着谈着就到了放学时间,然后班主任老师也加入我们的对话。
没有对应HSC的医学诊断,这我知道。
原因非常清楚,因为所谓的HSC并非医学术语。例如自闭症谱系障碍是遗传性脑功能障碍,而HSC只不过指的是在气质性格方面带有一定特征倾向的孩子。也就是说,这不是患病——至少没有被列入现今的疾病列表上——因此,医疗机构不会诊断“这孩子是HSC”。
“没有生病,所以也不是治疗对象。”校心理辅导员小野田老师这么说道。小野田老师大概35岁,个子矮矮的,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性。
我询问了非常担心的问题:“但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像精神分裂症之类的啊?”
小野田老师看上去一副冷静的样子,略微倾斜了一下脑袋:“当然,不能断言没有。精神分裂症是可以治的病,早点发现也很重要。虽说能作出诊断的话也好,但我认为可能性比较低。毕竟10岁就发病的很少见,而且,贾巴沃克?”
“嗯。”
“请问马岛老师听说过吗?”
冬明的班主任——马岛老师摇头,“没,从来没听过。”
这位是个大概45岁出头的女性,嘴角带有看上去很温柔的皱纹。她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学老师,身穿鲜绿色的衬衫。
对于她的回答,小野田老师点点头:“这么说的话,他可能是有选择地对母亲和哥哥说的吧。精神分裂症一般很难有自知力——就是对症状的自觉。而像冬明同学的情况,我想他自己没准也知道贾巴沃克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可是,这么说的话,冬明就是向我和枫反复说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怪物了。到底是为什么?
接着,马岛老师那边开口了:“这位母亲您最担心的是什么呢?”
“那还是缺席和早退次数太多。”
“确实有点多呢。”
“是的。虽然尽可能不把话说得太强硬,但还是会感觉自己心里的担忧也传染给冬明了。”
小野田老师碰了碰圆框眼镜,以一种莫名轻快的语气说:“这个嘛,那是会传染的吧。”
我“诶?”了一小声。
她的表情没怎么变化,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说:“这种良好的观察力,也是冬明同学的特点吧。这还跟HSC的特征一致,所以这位母亲您才会有多余的担忧吧?”
“唉,是的吧。”
“观察力好的孩子很讨人喜欢吧,有时候,会很温和。”
“嗯 ,很讨人喜欢的。”
“在意想不到的方面讨人喜欢的话,不就会觉得这孩子真是聪明乖巧吗?”
“会这么觉得,还会觉得我这个做父母的还真是蠢。”
“所以说,这是冬明的优点,只不过有时候在生活中会有些辛苦,但只要周围人多注意就好。”
被这么一说,什么也没法反驳。
但不是说没法反驳就在现实中什么问题也没了。即使在我工作正忙时,也总会战战兢兢地担心会不会收到小学发来的通知说“冬明早退了”。
代替我反驳小野田老师的,是马岛老师:“可是,不上学的话会很让人头疼吧?”
小野田老师还是以一副轻松的语气回答:“这个嘛,对于班主任老师来说是会头疼的吧。就算是我也觉得上学比不上学要好呢。”
“所以说……”
“但是,比起让他心里痛苦着勉强上学,找到更适合冬明的方式会更好才是大前提。这一点马岛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吧?”
“当然了。不过,冬明同学的症状并没有那么严重,所以……”
“不是症状,顶多只是他的特点,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
对于小野田老师的话,马岛老师好像有点闷闷不乐,她小声而快速地说:“不好意思,但我想说的是,冬明同学应该可以没问题地上学,就这么放弃还太早了,这个意思。”
应该是立场不同吧。小野田老师和马岛老师对这次谈话的目的好像有些意见不合。
感觉小野田老师始终把冬明放在第一位考虑,想来应该是个很好的校心理辅导老师。而另一方面,马岛老师作为班主任,要寻求的结果当然是冬明每天都能上学。这个形势,总感觉有点像我和枫之间的对话。
马岛老师看向我,说:“当然了,对于母亲来说,是想要让他上学的吧?”
“是,如果可以的话。”
要实事求是地接受冬明的现状,这我知道。一直以来也是想尽可能这么做的,即便如此……就是想要即便如此的后续,我才会放下假日的家务来到这里。
小野田老师又轻轻碰了一下圆框眼镜,“这一部分,就是难点吧。这位母亲也说了,就算家人在嘴上说不去学校也没关系,但细腻的孩子会连这里面包含的情绪也解读出来,所以会想着——母亲还是想要我去学校的,我就算很难受也没关系。也有会因此而更加痛苦的孩子。”
对了,10岁孩子,至少对于冬明来说,他会敏感到察觉我这边的情绪。
我用着即使自己也听着很感情用事、还有点难为情的声音,问:“但是,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小野田老师像是为了让我这边冷静一般,缓缓点头,说:“首先,还请这位母亲告诉我您的教育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