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对于家务事应该有些了解。他还很好说话,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或者反驳都会诚实地作出回应,这点就很棒。他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有时候感觉像个孩子,要是看到上下两排的那种扭蛋机,就会一个个看过来。我虽然并不讨厌这样,可家里小玩具增多也还是会有点烦恼的感觉。以及,我还是在意他的离婚经历,毕竟他有可能存在一些表面交往时所看不到的问题,或许就是离婚的原因。
见到他的儿子——枫的时候,是认识英哉先生的大概两年后,当时我26岁,英哉先生35岁,枫则是8岁。如果和英哉先生结婚的话,这个孩子就会成为我的儿子。我想象这些时感到有些紧张,不过枫是个开朗、不会让人感觉有壁垒的孩子。但如果一直看着他的表情就会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天真,感觉他是不是在勉强些什么。
十二年前的八月,我们三人去了附近的小游乐园。
英哉先生和枫的关系很好,既如同年龄相差较大的兄弟,又着实有亲子的样,感觉他们毫不勉强地互相信赖对方,我对英哉先生的评分变高了。
英哉先生他去买冰淇淋时,我和枫两人独处,当时我下定决心问问他:“为什么选择了爸爸而不是妈妈呢?”
和英哉先生共同生活似乎是枫自己的意愿。
当时的枫,不可思议地一副大人样,困惑地笑着答道:“我也记不太清了。”
“是吗。”
“不过,妈妈还摆出一脸我肯定会选择她的表情,说话方式也是,说着任由我选,却一副答案已经定好了的样子。总觉得呢,那样子挺讨人厌的。”
我挺能理解枫的这番话,想着和这个孩子应该能好好相处。对于我说的“抱歉问了奇怪的事情”,他只是淡然地回答说“倒并不奇怪呀。”
那天,在回去的车里,玩累的枫睡着了。我一边听着旁边的呼吸声,一边想象着有这孩子和英哉先生的家庭。想象着像这样三人一起乘车,而我不是独自被留在单人公寓前面,是一起回到同一个家、一同打开玄关这样的场景。
我明明想尽可能想象得更现实一些的,但办不到,那是梦境般的幸福想象。
收到英哉先生的求婚是在三天后。
比预想中的还要早,我原以为互相之间应该还要再稍微进行一些清除外部屏障、理解、试炼的发展过程,所以慌乱起来,就这么想都没想回了一句“了解了”这样弄错场合的工作用语。然后我才清醒过来,修正了自己的话:“啊啊,请等一下,说错了。”
对我这番话,一脸认真的英哉先生像是要喷笑出来一样笑问:“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不是那样,在我回复之前,请先听一下这些。”
我准备了很长的“该向结婚对象确认的问题列表”,是小时候开始一条条写上去、反复推敲出来的。明明应该是要那样问的,但这时候一条也想不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蠢的问题几乎无意识地溜出了口:“为什么是我呢?”
原本想说些更现实的话,分担家事之类、工作方式之类、教育方针之类明明都想确认,但那看起来很蠢的问题确实是自己最想问的事。
英哉先生收起苦笑,说:“老老实实回答的话,倒是可能会被你讨厌的。”
“如果是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我就绝对不会和他结婚。”
“嗯,其实,枫很中意你。”
我没有掩藏自己“那算什么呀”这样的感觉:“那就不是你的意思?”
“当然也有我的意思在里面,不过,排优先顺序的话,怎么说也都是先看枫的意愿。”
“是吗。”
实际上,那是我很喜欢的回答,因为我考虑到,不轻视孩子的意愿是构筑幸福家庭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我又再向他确认了一件事:“如果我和你之间,有了个孩子的话……”
“嗯。”
“能和对待枫一样爱那个孩子吗?”
当然——我以为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但英哉先生的回答略微有点口齿不清:“爱他的自信是有的呀,而且还是挺强的自信。”接着,就在我困惑着如何判断时,英哉先生继续道:“你呢?会爱枫吗?”
然后,这回是我苦笑了。
我回复了跟他完全一样的老实回答:“爱他的自信是有的,而且还是挺强的自信。”
宛如桌上滚落的鸡蛋会裂开那样,我出于无可救药的现象,感觉会和这个人构筑家庭。
*
然后我从三好爱成为了牧野爱。
姓牧野的七年时间里,大半是幸福的日子。虽然称不上足够周到的婚姻, 但结果挺好,当时的我这么想着。
我和英哉先生之间虽然也有过争论,但没有争吵。家庭内部有什么问题也都会得出颇具建设性的答案,偶尔有谁做错了,也会坚持要改善的意思。他和前妻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才到了离婚的程度?我是想象不出来。
然而那婚姻生活突然迎来了终结。不,最后几个月倒是有些预兆了,或许其实称不上很突然。
不好的一方当然是英哉先生。这毫无疑问。
毕竟,他死去了。
如果是因为得病或者事故而死,倒会让我死心,我也还能继续爱他。
但由于是自杀,不论怎么想都是那个人的不好。
因为英哉先生没有和我商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