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点,我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初濑,能打扰一下吗?”
外面传来了音羽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抱歉。”音羽首先道了声歉。“你已经睡了吧。”
“没有,宫古小姐倒是睡熟了……”
说着,我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床。宫古连衣服都没换,已经沉沉睡去了。音羽好像也看到了,顿时压低了声调。
“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真的尝试过,说服他们两个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了一句,直觉地感到自己被怀疑了。
的确,评议的时候,宫古和剑埼好像都投了有罪票。可是要因为这样,就说我故意没去说服他们两个,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说不定,白天宫古受伤的事情,他也觉得是我做的了吧。
我在心里啧了一声。就因为刚才我绊了那家伙一跤吧,看来不应该多此一举的。
“这么说太过分了,学长……”
我眼泪汪汪地诉起苦来。他基本上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想应该可以轻易骗过的。
不出所料,最后还是以他道歉告终。他苦笑着说了句明天见,就转身沿着走廊回去了。
我朝他的背影挥了挥手。到了明天,他肯定会万分惊讶吧。
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先机,也算是一种幸运。
我回到房间,冲了个淋浴。
洗的过程中,我好几次眼前一黑。看来身体的末端部分已经开始被睡意所侵食了,实在是无法抵抗。
我好不容易勉强擦干了头发,随即便倒在了宫古的身旁。
伴随着每次呼吸,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我的心灵仿佛逐渐平静了下来。
或许我基本上就是个单纯的人吧。只要有人在我身边陪着,就会产生如此安心的感觉。今晚姐姐的亡灵大概也不会来找我了吧。
电灯忘关了,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看来是一如既往地僵住了。
我的病症叫发作性睡病,俗称,睡眠病。
这是一种不顾场所和状况,随时会发作式入睡的现代怪病。而用作预防的药物,就是名副其实的觉醒剂。
我姐姐是个护士,对于开给我的处方上的药是什么东西,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在知道的前提下,她会从我这里拿些药,自己经常使用。
当然,这就导致我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得不到充分满足了,可是我并没有因此对姐姐心情怨恨。我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所以很想得开。反正每两周,姐姐就会带我去一次医院,那时她会对我露出非常温柔的笑容。
不过,姐姐就是很抗拒跟我睡同一个房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
发作性睡病的特征,并不仅限于发作式地入睡。比如说,我到岛上来的第一天,是笑得太厉害了倒下的。那种症状就属于情动脱力发作。是情绪高昂之后,全身的肌肉松弛,用不上力气的情况。
其次是睡眠麻痹,那也就是僵硬了。精神上明明是觉醒状态,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沉睡了。
最后是入睡时的幻觉。顾名思义,就是入睡的时候会产生幻觉,在我的身上,这种情况尤其严重。已经死去的人会来找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去死吧”,还会勒紧我的脖子令我近乎窒息。我好几次由此在半夜里陷入了错乱的状态,让姐姐很烦恼,所以她拒绝跟我一起睡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姐姐死去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我。
那幅景象,如今还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从第二天起,姐姐便无数次地站在我的床边,每次都说着怨恨的话语。
——为什么你没有来救我呢?
——为什么你没有抓到凶手呢?
——为什么我死了,你却依然还活着呢?
我觉得自己是被姐姐诅咒了。但元凶是那个绞首小丑。只要对那个愚弄人的杀人恶魔施以制裁,为姐姐报了仇,她就一定会原谅我了吧。
我郑重地立下了誓言。
在明天的评议中,只要明确了音羽的罪证,我就要亲手制裁他,就像刚才宫古当着我们的面所做的那样。
不过,如果知道他是无辜的,到了那个时候——
也许,就只有他有权力来制裁我了吧。
第三天一早,我在意识朦胧之间,听到了一阵机械引擎声。
怎么回事?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了房间,跑到了走廊里。
我看到,在一片依旧碧蓝的景色中,一艘快艇离开栈桥,逐渐远去了。
是鸣户走了。
我立刻想到,他这是把我给扔下不管了。我跟他是有过约定的,考虑到他为了治疗伤势,可能会离开这座岛,我就让他到时候给我打个招呼。那样我要是直接向工作人员申请退出的话,他们应该也无话可说吧。
然而看样子他是不辞而别了。我猜很可能是主办者方面对他说了“必须你一个人退出,否则不同意。”之类的话。
可恶。我无奈之下,只好回房间去了。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