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令我相当苦恼。我不吃晚餐,坐在书桌前持续思考。突然间,我想起国一时做的某件事。
就是用血书吓唬同班同学吉川步美的事。在那之后,吉川步美向学校请了两天假,还因为身体不适无法进食。要是那种血书能发挥更强大效力的话……对了,只要用文字杀了佳奈就好了。这样的话,不会有人发现。我将一本全新笔记本摊开在桌上。这次我不用血书,虽然血书有其效果,光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并没意义。毕竟我的目的是杀了佳奈……如此一来,单纯的诅咒文字可不行。不能是个让人印象感到模糊的诅咒,里头必须含有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巧思。话是这么说,但文字又不能直接对肉体造成伤害。
我想到了……可以用呼吸啊。吉川步美当初看到血书时,呼吸也乱了。要是我能在呼吸这件事上下咒的话……
十月十三日
我在网路上搜寻了有关诅咒的网站,虽然很多都看来可疑,也有认真研究诅咒的资料页面。果然,让对方以为自己被诅咒了,才是有效的手法。使用照片跟绘画的诅咒虽能在一瞬间带来强烈震撼,却没有续航力。假如我要利用呼吸来咒杀别人,文字会是比较好的媒介。首先,让对象开始意识到至今以来都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的呼吸动作,然后在呼吸上下诅咒,再来就只剩让佳奈持续读那些文字就可以了。但如果是篇莫名其妙的文章,想必她也不会读,这必须多花点工夫才行。该怎么做才行呢……
十二月二十六日
连续两天都熬夜,不小心发烧了。现在虽然是寒假,不过也太勉强自己了。稍微小睡三小时后,吃了点三明治,现在我连吃饭都觉得浪费时间。我想到如何让佳奈读诅咒文章的方法了,只要写成小说,佳奈就会为了批评而读吧。但是书写诅咒文章却相当困难。让人意识到呼吸这很简单,要使其跟诅咒结合就是个问题了。网路上虽充斥了许多诅咒文章,但那些都是假的,效果极其微薄无法使用。光靠原理是不行的,我必须创造出真正的诅咒文才行。
十二月三十日
我试着割了手腕,虽然伤口不足以致命,但血液从身上流出让我感到脑部更加活化。这不错,每当我流血时,脑内就会浮现出诅咒文。看来越是接近死亡,有办法下咒也说不定。但是,桌上沾到血的话反而让我不好做事,先把擦过血的卫生纸藏起来,到时候再一起丢掉吧。
一月七日
在医院被问及手腕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明明连癌症都治不好,竟然还会在意这种死不了人的小伤。医院说不定会通知我的父母,反正母亲跟父亲对我都毫不关心。话虽如此,但我得避免下次来医院时又得被检查手腕。下次换割在比较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吧。这一切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身上不流血的话,诅咒文便无法完成。但你以为我会自杀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并不想死。可以的话,我也想永远活下去。
一月九日
文字这东西真有趣。光是「死」一个字,人看了就会觉得不舒服。
明明就不是看到真的虫子,但是你让讨厌虫的人看了「虫」字,他就会全身僵硬。还认不得字的小婴儿就不会行如此反应。人类虽然借着文字,现在才能活得轻松惬意,但是只要有着邪恶念头,文字也能拿来当武器。意志力薄弱者光是被写上自己的坏话就会自杀,文字可真是与诅咒结合的最佳素材。诅咒小说就快完成了,就差那么一步而已。
明天还是别弄伤腹部好了,不然站起来时太难受了。必须找出其他流血受伤也不显眼的部位。
一月十三日
有着诅咒文的小说终于完成了。虽然还不知道这能发挥多大效力,总之先让佳奈读一遍看看吧。时间就选明天晚餐过后好了,感觉夜晚会增进诅咒的效果。佳奈她可能会怀疑我别有居心,反正我又不是拿食物或饮料给她,只是一本写有小说的笔记本而已。小说这种东西会因为主观评价而变化,一旦佳奈讨厌我,必定会为了找我麻烦而读小说,摆出一副有如评论家的姿态。
一月十四日
看来诅咒产生效果了。佳奈嘴巴张的大大的被抬上救护车,送到医院去。最初几分钟看她没什么反应,我还以为失败了,后来她的呼吸渐渐急促,最后甚至用双手捞空气想多吸点气进去。让对方开始意图性地从事至今以来都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的呼吸动作,并在呼吸上下咒这方法果真没错。母亲见佳奈身体痉挛也不支倒下,看着佳奈脸色发紫想必对她是个严重的打击。就我所预测,佳奈应该无法呼吸当场死亡才对,看来这次的诅咒还不具有如此效力。可是看她那样子,应该会在医院死去吧。她一死的话,母亲或父亲会跟我说吧。等到他们打电话通知我之前,我只要在家里静静等候就好。看来今晚能久违地睡个好觉了。
一月二十一日
佳奈住院已超过一星期。她一直意图性地重复呼吸,连睡眠时间都觉得浪费。看她那样子是活不久了,连医师都找不出她发病的原因是什么。佳奈她无法跟人正常对话,也没人知道她是因为读了我写的小说才变成那样才对。母亲今天早上依然前往医院。她把许多佳奈爱吃的东西装进保鲜盒里,一脸悲痛地搭上计程车。如此待遇跟之前我住院两天时可说是天差地远。反正佳奈也吃不了东西,因为口中塞满食物会让她感到害怕。你做的菜到最后还是只能丢掉,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少一点。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二月十八日
晚上医院打来电话,说是佳奈病情急转直下。母亲跟父亲慌慌张张地出门赶到医院。半夜一点,父亲联络我要我到医院去。看来佳奈已经死了。
我搭计程车到医院后,看见母亲依附在佳奈的遗体上嚎啕大哭。佳奈骨瘦如柴,脸庞有如骸骨。这对最重视外表的佳奈来说,也许是最讨厌的死法。佳奈的左手腕有着好几处打过点滴的痕迹,应该是她最近没有进食,只能用点滴来当做营养补给吧。我摸摸她宛如枯枝的左手,温度并没有想像中的冰冷。尸体的温度大概就是这样吧。
父亲在和葬仪社的人谈话,葬仪社的人会这么早就到医院来吗?说不定是跟医院有着专属契约的殡葬业者。等守灵夜跟葬礼过后,佳奈的遗体就会火化掉了吧。她是否会跟我梦到的一样,保有清楚的意识被燃烧殆尽呢?是否会在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见,更无法开口说话的状态下,永远徘徊在虚无的空间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