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过来比较好。
九女看到我眉开眼笑的,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接着看到我手中的黑色包包,又更讶异地歪起了头。
我带着欣喜的表情在九女身旁坐下,然后扳开包包的扣具。包包打开的同时,一股墨香四散开来。跟我想的一样,里面还剩下几张宣纸。我抽出垫布铺在九女脚边,并在上面放了一张宣纸。
我一把墨汁滴在砚台里,九女就注视着我的手边,然后鼻子发出嗅气味的声音。
「上次我没有遵守约定。」
我这么说,九女紧盯着我,然后喉咙一动咽了一口口水。
「我们来学写字吧!」
「——嗯,好呀!」
九女露出一副打从心底很开心的表情。
光是这样,我就感到十分的满足。
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毛笔写字吧,九女莫名的雀跃。
我在宣纸上写下平假名第一行的文字,接着对九女说照这些字写写看。九女呼吸急促地对我点了个头,接着重新面对宣纸。「西」这个字的第一笔不用说就是一横,九女似乎也了解这一点,她用很豪迈的手法将毛笔放在宣纸上,接着右手很粗暴地一挥。
真的是一挥,很漂亮的运笔。那长达一公尺、力道强劲的一横,轻轻松松就穿过宣纸,连榻榻米也化为其势力范围,而饱吸墨水的毛笔,则坐镇在那里一副这里是我领地的样子。
顺带一提,虽然这只是题外话,但书法用具要凑齐一套象样点的东西的话,价格也是相当不便宜。
九女露出一副「搞砸了」的神情。不知道她是怕我会对她说什么,还是害怕志摩阿姨到时会骂她把榻榻米弄脏?九女的脸转眼间就僵了,与此同时,她全身上下也紧绷了起来,紧张的水位不断升高,当无处发泄的压力经由右手传到毛笔时,她将它粉碎了。
物质粉碎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星星的临终之时。
不对,那是宇宙才对。
顺带一提,再怎么说,这毕竟也只是题外话。我对毛笔有一定的坚持,还曾经向砠母撒娇,请她买一枝只靠国中生零用钱根本就买不起的高级毛笔给我。
刚刚化为宇宙尘埃的,就是那支毛笔。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唔!!」
心爱之物在眼前失去的男人大叫声有如野兽。
「……没有流泪真不可思议,没有真实感。它直到刚才还确实存在于我的眼前,就算我用这双手去拥抱那已经完全改变样貌的它,我还是无法置信——不,是我不想去相信。」
我内心动摇到脱口说出奇怪的话。
九女带着很难为情的表情静静看着我的奇怪举动。她彷佛拿着笔僵在那里似的一动也不动,而就在我终于恢复冷静时,她用那如野生动物般的敏锐直觉察觉到了一件事,接着眼神一变。
「不可以生气!!」
「什、什么……?」
一旦有人光明正大对自己展现出如此自私任性的一面,人就会引发某种错觉,想说该不会错的人是自己这边吧?
是不是错的人不是折断毛笔的九女,而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让初学者握笔的自己呢?只要用纸跟铅笔让她练习就可以了,自己却想稍微耍帅而把书法用具带过来,是不是自己才是这场不幸意外的原因所在?
另一个自己轻声低喃,就跟你说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不管怎样,有必要先从握笔方式开始教起。幸好我还有另一枝毛笔,是以前我在学写假名时,用压岁钱买的专用小毛笔。不过这枝毛笔体型比大毛笔还要纤细,会不会很容易就折断—虽然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忧虑,不过首先要让九女处于异常兴奋状态的心冷静下来,只要告诉她肩膀放松,然后温柔地握住毛笔,毛笔就不会断掉。说起来九女是将整个笔头全下在宣纸上所以才会用力过度,先让她确实了解这方面的事,笔在宣纸上差不多下压三分之二的感觉……
「呃,已经断了!」
九女不知何时从我的书法包包里拿出那枝小毛笔,然后大概又再次用着超乎常理的力道狠狠地写了下去。她摆出跟刚刚一样的姿势僵在原地。
「不可以生气!!」
不知道是怕挨骂,还是对居然重复两次相同错误的自己感到生气?九女有点眼眶泛泪。
「也、也是……」
我连生气的念头都没了。
我用一种彷佛在捡遗骨的严肃态度,将粉身碎骨到很悲惨的两枝毛笔捡起来包在宣纸里。要火葬还土葬就之后再思考了。
「那个……有铅笔吗?」
「有很多喔!」
「嗯,两枝就可以了。」
九女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然后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也有笔记本。」
这么说的九女,递出来的不是一般大学笔记本,而是封面上印刷着大大的斑马照片,像是小学生在用的那种。一打开就看到令人怀念的大格子陈列在眼前,是习字本,铅笔上也刻印了「习字」的字样。
「是志摩买给我的。」九女得意洋洋地这么讲。但看她现在还不会写字这点,想必是像刚刚那样不管写了几次都很不顺利,最后就扔下不管了吧。第一页的第一格有一条似曾相识很有力道的一条横划,并一路延伸到封面背面的中间。九女泪眼汪汪地丢掉折断铅笔的身影浮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