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的虫子的老师打听自己的住处在哪里。
「老师,虫会感觉到压力吗?我当一只虫就可以了吗?」
班导师只给我一个空洞的眼神,就马上把头转回黑板去了。
「谁知道?我也想当虫呢。」
「我好像没有住的地方,虫也需要一个房子对吧?」
「月封寺对面有搭组合屋,你的房子会不会是在那里?」
班导师的手就像汽车雨刷一样,在黑板上来来去去。
「庙的前面吗?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成佛了。」
「是呀,要是你的心也可以变纯净就好了呢。」
「……是啊,就是说啊。」
班导师放下板擦,很敷衍地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粉笔灰,接着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
◇◇◇
简直就像是一间伫立在贩卖二手汽车用地的办公室。在组合屋毫无生气的样貌中,只有一块半圆形木板取代了写着西遗二字的门牌,很低调地主张这个建筑物是一个居住场所。
房间的大小比我在老家的房间还要大上一点,不过有厨房跟浴室占去空间,整体感觉变得比较小。看过去大致上家具都很齐全的样子,可能是母亲为我准备的吧,从这些家具都是新的这一点来看,我感受到大人的执着之深。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不会去想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暖桌上放了一张意见调查表,可能是搬家公司留下来的吧。就算你们叫我替工作人员在工作时的态度打分数,可我又没有在现场也写不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的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老家时,房间里的一切明明都不见了,为什么那些东西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带着疑心看了看四周,忽然眼里映入一个西式衣柜,我一打开就发现里面放了我很爱用的书法包包。
原本我是被逼着去那间书法教室的。就母亲来看,那或许是打算用来矫正我在小学交不到朋友所进行的训练,结果我在那里也没能交到朋友,反而是书法技巧进步神速。现在写书法完全变成一种兴趣,也可以说是我的娱乐,是一种为了逃避所有人事物的手段,毛笔是我的朋友。
我把书法包拿出来放在暖桌上,接着拿出一张宣纸并将镇纸放在上面后,心就稍微沉静了下来。我一边磨墨一边回想今天一整天,忽然间脑海浮现了「人生悬崖」这个词,我捏了捏脸颊把这个词给揉掉。今天的确是很倒霉,不过毕竟才第一天而已,再说以前读过的那本自我启发书上也有写到,人生要懂得转换心情是很重要的。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毛笔拿在手里。虽然没有决定要写什么,但我不在乎,我要尽情怒写出浮现在脑海里的字句。我感觉乱糟糟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喂!」
突然,有人从我背后叫了一声。
原本风平浪静的内心起了一道涟漪,使得笔尖跑向了别的方向。我转头一看,发现眼前站了一个陌生男人。
「你就是舔垢啊?」
男性说出了一个很少听到的字词。
「啊……?Ark in a mate?」
「你在说啥啊——啊,这小子该不会是外国人吧?喂,九女,是怎样啊,这个叫大豪的小子是外国人吗?」
九女从入口拉门的隙缝中露出半颗头,跟小婴儿一样正吸吮着大姆指。我的眼睛很自然地往她嘴边看了过去。
「糟了呀,这我没听你说啊,我可是完全不会讲英文的啊。可是舔垢的子孙居然是个外国人,这种事有可能吗?舔垢还蛮国际化的嘛。」
男子将提在手里的塑料袋往地板一放,然后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失去平衡倒下来的塑料袋里,露出了沾着泥土的白菜跟葱。
「喔,那是啥?练习日文啊?咦,你字很漂亮嘛,是写了什么?」
男子很不客气地凑过来看了看我手边。
「——萝莉控不是病?」
然后一念完就马上皱起了脸,表情好像看到蟑螂在交配一样。
「该不会……你是傻子?」
「觉、觉得小朋友很可爱不是很正常吗!像小狗狗那些的,也很可爱啊……」
「你会讲日文嘛!」
他突然敲了一下我的头。
「什么嘛,别吓我啊。不过也对喔,舔垢的子孙怎么可能会是外国人嘛。」
「请问……你刚刚一直在讲舔垢舔垢的,是在讲什么啊?」
「就是舔垢啊,你不知道吗?每天晚上都会舔浴室浴缸那些东西的妖怪。」
「谁?」
「就你啊。」
这太超过了。
真夸张,居然说人是妖怪,而且还是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叔。
大概是听人说了我的谣言才来讽刺的吧。一定是依照我舔过女学生的上臂以及舌头很长这两个特征,将我比喻成舔垢那种妖怪来取笑我。才想说在学校没有那种显而易见的霸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如此,这是整个村子递给我的绝交书吗?
既然如此,这男的是谁?这个三十五岁左右,外表看起来很忌讳别人当面叫他大叔的男人。
男子朝九女招了招手。九女很粗鲁地脱掉鞋子,然后像小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