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幕 我不是人

挂了的虫子的老师打听自己的住处在哪里。

  「老师,虫会感觉到压力吗?我当一只虫就可以了吗?」

  班导师只给我一个空洞的眼神,就马上把头转回黑板去了。

  「谁知道?我也想当虫呢。」

  「我好像没有住的地方,虫也需要一个房子对吧?」

  「月封寺对面有搭组合屋,你的房子会不会是在那里?」

  班导师的手就像汽车雨刷一样,在黑板上来来去去。

  「庙的前面吗?我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成佛了。」

  「是呀,要是你的心也可以变纯净就好了呢。」

  「……是啊,就是说啊。」

  班导师放下板擦,很敷衍地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粉笔灰,接着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教室。

  ◇◇◇

  简直就像是一间伫立在贩卖二手汽车用地的办公室。在组合屋毫无生气的样貌中,只有一块半圆形木板取代了写着西遗二字的门牌,很低调地主张这个建筑物是一个居住场所。

  房间的大小比我在老家的房间还要大上一点,不过有厨房跟浴室占去空间,整体感觉变得比较小。看过去大致上家具都很齐全的样子,可能是母亲为我准备的吧,从这些家具都是新的这一点来看,我感受到大人的执着之深。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不会去想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暖桌上放了一张意见调查表,可能是搬家公司留下来的吧。就算你们叫我替工作人员在工作时的态度打分数,可我又没有在现场也写不了。比起这个我更想问的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老家时,房间里的一切明明都不见了,为什么那些东西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带着疑心看了看四周,忽然眼里映入一个西式衣柜,我一打开就发现里面放了我很爱用的书法包包。

  原本我是被逼着去那间书法教室的。就母亲来看,那或许是打算用来矫正我在小学交不到朋友所进行的训练,结果我在那里也没能交到朋友,反而是书法技巧进步神速。现在写书法完全变成一种兴趣,也可以说是我的娱乐,是一种为了逃避所有人事物的手段,毛笔是我的朋友。

  我把书法包拿出来放在暖桌上,接着拿出一张宣纸并将镇纸放在上面后,心就稍微沉静了下来。我一边磨墨一边回想今天一整天,忽然间脑海浮现了「人生悬崖」这个词,我捏了捏脸颊把这个词给揉掉。今天的确是很倒霉,不过毕竟才第一天而已,再说以前读过的那本自我启发书上也有写到,人生要懂得转换心情是很重要的。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毛笔拿在手里。虽然没有决定要写什么,但我不在乎,我要尽情怒写出浮现在脑海里的字句。我感觉乱糟糟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喂!」

  突然,有人从我背后叫了一声。

  原本风平浪静的内心起了一道涟漪,使得笔尖跑向了别的方向。我转头一看,发现眼前站了一个陌生男人。

  「你就是舔垢啊?」

  男性说出了一个很少听到的字词。

  「啊……?Ark in a mate?」

  「你在说啥啊——啊,这小子该不会是外国人吧?喂,九女,是怎样啊,这个叫大豪的小子是外国人吗?」

  九女从入口拉门的隙缝中露出半颗头,跟小婴儿一样正吸吮着大姆指。我的眼睛很自然地往她嘴边看了过去。

  「糟了呀,这我没听你说啊,我可是完全不会讲英文的啊。可是舔垢的子孙居然是个外国人,这种事有可能吗?舔垢还蛮国际化的嘛。」

  男子将提在手里的塑料袋往地板一放,然后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失去平衡倒下来的塑料袋里,露出了沾着泥土的白菜跟葱。

  「喔,那是啥?练习日文啊?咦,你字很漂亮嘛,是写了什么?」

  男子很不客气地凑过来看了看我手边。

  「——萝莉控不是病?」

  然后一念完就马上皱起了脸,表情好像看到蟑螂在交配一样。

  「该不会……你是傻子?」

  「觉、觉得小朋友很可爱不是很正常吗!像小狗狗那些的,也很可爱啊……」

  「你会讲日文嘛!」

  他突然敲了一下我的头。

  「什么嘛,别吓我啊。不过也对喔,舔垢的子孙怎么可能会是外国人嘛。」

  「请问……你刚刚一直在讲舔垢舔垢的,是在讲什么啊?」

  「就是舔垢啊,你不知道吗?每天晚上都会舔浴室浴缸那些东西的妖怪。」

  「谁?」

  「就你啊。」

  这太超过了。

  真夸张,居然说人是妖怪,而且还是个第一次见面的大叔。

  大概是听人说了我的谣言才来讽刺的吧。一定是依照我舔过女学生的上臂以及舌头很长这两个特征,将我比喻成舔垢那种妖怪来取笑我。才想说在学校没有那种显而易见的霸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如此,这是整个村子递给我的绝交书吗?

  既然如此,这男的是谁?这个三十五岁左右,外表看起来很忌讳别人当面叫他大叔的男人。

  男子朝九女招了招手。九女很粗鲁地脱掉鞋子,然后像小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地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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