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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达睁圆眼睛注视。很痛。这是现实。
提达看见了巨大的父亲。游泳的模样敏捷如鱼。
右手抓着优娜——他朝着我伸出了左手——
(谢啦——)
14
瓦尔姆原本想要成为兽芯,永远活下去。
与库施一同活着,直到她有一天成为异界的花朵,便与下一位召唤士结下契约,活在战斗的世界中,直到永远。
化身为兽芯后,梦中的情景会是什么样的色彩呢——化身为召唤兽之后,双眼看见的世界会是什么景象呢。瓦尔姆也曾经想像过。但是,现在自己似乎将会以人类的身分死去。
从背后开枪把子弹射进瓦尔姆的身躯的,是浑身暗黄色防护服,看起来动作相当迟缓的伪装贝德鲁。夹在左脇的枪枝还在冒烟。瓦尔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挨了几枪。房间里的所有人——除了开枪的贝德鲁之外——哑然无语。不久后,一开始进入房间的满脸胡渣的贝德鲁厉声斥责开枪的贝德鲁。库施尖叫着站起身,但马上又倒回床铺上。双脚似乎还站不稳。伊法纳鲁支撑住她的身驱。
意识逐渐远去。库施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瓦尔姆没有力气能回应。更强烈的感情是烦躁。贝德鲁们扯开嗓门争执的声音令人心烦。开枪的贝德鲁举起右手,嘶吼着。那是只没有手掌的手腕。手腕处包着染血的绷带。
(原来如此——我遭到了报复吗。)
一只手换一条命,感觉不怎么划算。和花朵或地狱,似乎有几分相似。
「你还好吗?」
伊法纳鲁问道。瓦尔姆想回答他「问什么蠢话」,却挤不出声音。
「会痛吗?」
他又问道。感觉不到痛楚。已经没救了。
瓦尔姆只能转动眼珠,看向库施。库施一脸呆滞,任凭伊法纳鲁抱着她的肩膀。就生前最后一刻的景象来说,大概属于最糟糕的那一类。
这样下去,自己恐怕会变成怪物。
「伊法纳鲁。」
虽然只挤出了些许声音,但对方似乎听见了。红发召唤士支撑着库施的肩膀,蹲下身。
「送我到异界。怪物或地狱,我都不要。」
「瓦尔姆护卫官,我——」库施终于出声。「——对不起。」
「召唤士伊法纳鲁——继承美神之名的召唤士啊——送我,去异界。」
「瓦尔姆先生——」
库施哭倒在地。但是瓦尔姆只想刻意忽视她。现在能施加于她的惩罚,就只剩这样了。
「护卫官,你误会了。」
伊法纳鲁的表情扭曲。虽然瓦尔姆想听他把话说完,但视野已经转暗。光很快就会离我远去吧——瓦尔姆想着,主动闭上了眼睛。
要斩断所有眷恋。如果对生者的世界抱持眷恋,就会转化为怪物。地狱正等着他。瓦尔姆曾听说,如果死者的情念太强,有时召唤士会无法将之成功送往异界。他必须让自己处在容易离开生者世界的精神状态。
「快点——送我走——」
「我不要!」
库施大叫。瓦尔姆感到困惑。
不把我送往异界?
要我成为怪物?要我前往地狱?
「啊啊——」
瓦尔姆明白了,原来受到惩罚的是自己。
继承了秩序之神的名字,却一脚踩进了恋爱这摊最为失序的混沌中。这就是一切过错的原因。原来如此,的确值得地狱的惩罚。
到底有什么样的刑责在等着我呢,瓦尔姆——隐藏的本名为布莱亚——不禁感到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