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刚派来这里,以后就会看到了……他很常大叫。在恶梦中大叫著醒来是家常便饭,值夜班的时候要有心理准备……他会惨叫得像是有人死了。」
「……惨叫吗?」
「对,像是『快逃』、『不要过去』这类的……最后几乎都是……」
冻蝶哀伤地说:
「『雏菊』……他会发狂似的大叫春天代行者大人的名字。」
「……」
「……那时的狼星太可怜了。因为是恶梦,所以我会把他叫醒,但他每次醒来后都会严肃地问『雏菊没事吗?』……」
「……现在春天代行者大人回来了吧……?」
「是啊。最近只要他问『雏菊没事吗?』,我都会这么回答他:『狼星,雏菊大人以春天代行者的身分回来了,她还活著。』」
「……他有什么反应?」
「他好像还是没有真实感,不怎么相信我的话。毕竟他睡糊涂了……我会说好几次……说到他终于相信是真的……这样他才能放心地继续睡……雏菊大人在他心里……是无可比拟的人物。或许思念了对方十年,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何况……」
冻蝶在说出口前,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哀鸣,但是他刻意假装没听见。
就算是种自残行为,他也认为应该说出真正的事实。
「十年前,雏菊大人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会被人掳走的。」
彷佛正视自己的罪,只是一种诚意的展现。
稳重而且和蔼的他脸上依然挂著笑容,眼里却没有笑意。
石原不知道如何应对,喝了口手里的咖啡。
「可是……你们也无计可施吧……」
冻蝶摇头。
「怎么会无计可施。六岁的小女孩在我们面前被掳走,现场还有我这个护卫在,我却没有保护好她。况且犯罪现场还是我们冬之里。」
「……」
「对方的目标是狼星,被掳走的却是那位大人。她为了救我们,自愿牺牲自己。至于她为什么会那么做……理由极为单纯。」
冻蝶的嗓音不同于平时的温柔,散发出怒气与恨意。
「雏菊大人她……她喜欢狼星。」
哀伤的是,他怨怼的对象是自己。
「他们相识不到一个月,不过一眼就看得出来。狼星也喜欢她吧,他们之间培养出了小小的情愫。是神之间的孤独恋爱。」
冻蝶一直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悲剧发生了,他们被迫做出选择。一般来说会逃跑吧,毕竟自己的性命最重要,但是雏菊大人没有逃。她为了让狼星在绝境中活下去而献出了自己。那可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啊。」
不论是哀叹、愤怒还是其他情绪,发泄的对象都是他自己。
「你觉得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石原小姐……」
他冷峻地质疑十年前那个没能保护孩子们的自己。
「我腹部中弹,意识模糊。真可笑,实在太丢脸了。我至少应该要在那个地方,在那片雪地上为保护那位大人送命。这么一来,我身为护卫也算如愿以偿。我没有做到,现在待在这里。有时候还是很讶异自己怎么没有受到惩处。」
「这……您言重了。」
「不,我是说真的。狼星内心的伤,也是因为我没有尽到保护他们的责任,所有事情……我都觉得对不起他们。我能做到的,也只有工作到粉身碎骨了。」
冻蝶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十年来,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担任冬天代行者的护卫。正因为石原知道他工作量庞大,内心才难掩悲痛。
他说自己为了狼星死不足惜,这句话是货真价实的吧。
或许他是想为了保护他人而死。
石原为了改变凝重的气氛,换了个话题。
「在随侍冬天代行者大人的四季厅职员中,会录用我这个女生,是因为我有心理辅导员和护理师资格吧……为不辜负各位的期待,我会全力以赴。」
「压力不用那么大。你只要先跟同一个职场上的人打好关系就行了,你要是和大家的关系不好,狼星也不会理你。还有,我得澄清一件事,录取你跟性别没有关系。只要是有能力的人,不管谁都行。我向四季厅的人事要求需要具备这些资格,再加上懂得武术,结果……符合条件的只有你和一位六十来岁的男性。我们这里常需要移动,工作繁重,自然就选了年纪较轻的你,况且那位男性还有家室……」
「啊,原来是这样……」
石原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冻蝶笑了出来,两人之间因此稍微恢复了温和的气氛。
「真抱歉,我被派到这里之后,四周有很多声音,一不小心就……」
「他们是在嫉妒你的高薪吧。这里的薪水虽高,工作也很辛苦。」
「报到前居然要写遗书,这点我真的吓到了。」
「对,每年都要重写一次,最好是把文件存起来,像我每次都交一样的文件……」
石原若无其事地稍微观察了这整层楼。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