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我想你父亲不会有错……」
「你别把那个人想得太好,那家伙有时候很蠢。」
「喂,不许说他坏话,他可是我的前守护人。」
「他是我父亲,我有权利这么说。」
看来倾慕对象说的话,对花矢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弓弦父亲是第一个服侍她的人,在她心中有重要地位。他需要辞去工作时,她甚至希望接续的是个多少和他相似的人,要求由他儿子来继任。
「花矢大人,我能理解你认为口说无凭的心情……我敢断定,我们马上就能厘清是你多虑了。其他射手也是一样的情形。」
「真的吗……」
「真的。」
「可是……如果我不是巫祝射手……我们两个就能逃了。」
弓弦听着仿佛心愿的这句话,不苟言笑地说:
「逃去哪里?」
「……我们可以一起逃去某个地方。」
花矢说要一起逃,而不是分别逃走,这话又让弓弦感到惆怅。
「本来我可以正常上学,离开爱尼诗去旅行,或是约朋友到家里来玩……」
他实在不忍听着花矢说这些话时,那怅然若失的语气。
「大家习以为常的那些事,我们也可以做,不是吗?」
眼前不是弓弦敬爱的现人神。
「我实在不觉得自己是神。」
而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女生。
「……花矢大人。」
弓弦很想直接把花矢紧紧抱在怀里。
想是这么想,他并未真的付诸行动,那不是守护人该有的行为。
他很想这么做,想做但是做不到。
──她的痛苦,我究竟有多少瞭解?
她的牺牲成就了白天。
不只花矢,这世上所有巫祝射手的人生都遭到了剥夺。
所以射手会依赖守护人,要求他们别离开。
守护人则是保护这样的射手,用这类话语激励他们,使他们振作起来。
「不,你是神,我亲眼看见,是你带来了白天。」
──你射箭时,人们都在沉睡。
历代拂晓射手一定也很不安吧。
万一自己的行为没有意义呢?
这项传统算什么?
祖先牺牲自己所做的这些事算什么?
「我做的事……没有意义……」
「我们守护人保证,绝对没有这回事。」
守护人必须坚决表示肯定。
射手们的行为是有意义的。
射手不这么做,就不会有白天。
「白天会来,是因为你划破了夜晚。」
最后,他带着鼓励的强调语气这么说。
「……我是不可或缺的吗?」
「是。」
「这个世界需要你,听起来真不错。」
她咕哝着,像在说服自己。
「弓弦。」
「是。」
「再说一次。」
「世界需要你。」
「……你也是吗?」
「当然,花矢大人。」
黑珍珠瞳孔出现了一小片浅浅的海洋。
「我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保证。」
大海随着弓弦的话摇荡。
「那么我相信你啰……不是所有人都在骗我。」
「当然不是。你可是这个国家的『司晨』。」
「……嗯。」
「而且是我的主人。」
「……」
「你是我唯一的主人。」
「…………嗯。」
弓弦放开抓住的肩膀,柔软的肌肤触感也跟着消失。
「对不起,弓弦。」
这话一说出口,一滴泪水随即从她的眼里落下。
「花矢大人……」
弓弦从随身行李拿出手帕,马上擦去她的眼泪。然而,一滴眼泪变成两滴眼泪,珍珠般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