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稿纸和死者。
当然,派出所的警察和旅馆的人,听过我的说法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当然不可思议。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死人,钱包里只有两块钱,身上完全找不到其他东西。镇公所也只好以无名尸的名义处理了事。
这件事到此虽然告一段落,我胸口横梗的疑问还是没获得解答。我立刻写了一封信到越后,询问赤座的近况,但无论是哥哥或妹妹,都没有任何回音。心中的疑惑愈滚愈大,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决定亲自到赤座的老家走一趟,探个究竟。所幸从妙义山到赤座家并不算远,我下山之后,从松井田搭乘火车经由信州,来到越后。好不容易找到该教会所,说要见赤座朔郎,结果有一位像是工作人员的人出来,说传教师赤座已经过世了。不仅赤座,连赤座的妹妹也已不在人世。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赤座兄妹是怎么死的?关于这点,工作人员并不愿意多说,但我拼命追问,他只好一五一十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就像今年春天赤座告诉我的,他虽然想要娶妻,却一直找不到适合的对象。妹妹也坚持要等到哥哥成家之后才肯嫁人。就这样,兄妹感情很好地一起生活,相依为命。此时,有个在镇上银行工作,名叫内田的信徒,向赤座表示,希望能娶伊佐子为妻,但因为赤座对他没有好感,便拒绝了。内田还是不死心,更直接找上伊佐子,伊佐子同样也回绝了他的要求。
被赤座兄妹拒在门外的内田非常失望。由于这股失望,他心生歹念,企图捏造事实,伤害赤座兄妹。他利用当地报社的熟人,报导某宗教的传教师兄妹疑似乱伦,还说妹妹之所以已届适婚年龄,却还没嫁人,正是出自这个缘故。报社方面因为抖出消息的人是信徒,完全未经查证,便加以刊登,在地方上造成不小震撼。
大多数的信徒不相信此事,但出现这样的谣言,对他们来说也实在头痛。而且很明显,直接间接都对传教造成了影响。事后教会虽然向报社交涉,要求说明这条消息的出处,但依照报社惯例,根本不可能透露消息来源,他们只表示如果报导与事实不符,愿意刊登查无此事的启事。
数日后,报上刊登了短短五六行的勘误说明,光是这样,无法让赤座满意。但他并没有埋怨任何人。他认为这是神明降予的惩戒。他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信仰不够虔诚,神明才会施予如此严厉的处罚。经历一个多月的痛苦、恐惧和烦闷折磨,他决定自己必须接受最后的审判。他穿上平常礼拜时穿的类似白色狩衣的衣服,在身上泼洒汽油,站在教会的大院子里,以火柴点火自焚。这实在令人毛骨悚然。眨眼间,他全身都裹着火焰。妹妹伊佐子发现时根本来不及了,结果不知是试图灭火,还是在那当下下定了甚么决心,她竟然冲上前抱住正在燃烧的哥哥,双双倒下。
等到众人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赤座全身烧糊,已经断气。伊佐子则是全身严重烧伤,奄奄一息。大伙虽然找来医生急救,立刻将她送医,但伊佐子还是在四个小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件悲惨的自焚案比先前的乱伦疑云更让世人震惊,赤座的死因虽然众说纷纭,但大家一致认为,是报社的报导杀害了这名虔诚的传教师。报社也坦承之前的处理过于草率,而在报上刊登道歉启事,对兄妹之死表示哀悼。在此同时,报社方面似乎有人泄露消息,众人开始传说,先前的消息是内田向报社投书才引发此事,搞得他也无法在镇上待下去,一个多星期前,在没有告知银行的情况下,他就不见人影了。
「这没有找到那个叫内田的人吗?」
我问道。
「还没有。」
教会的人答道。
「其实那并不影响他在银行的工作,大概是因为人言可畏吧!」
「这个叫内田的大概多大年纪?」
「三十八九吧。」
「你知道他离开时身上穿着甚么衣服吗?」
我接着问。
「听说他离开银行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搭上开往东京的火车。离开时他好像穿着鼠灰色的西装,头上戴着呢帽。」
听了之后,我全身冷得像块冰。
「这么说来,到妙义山上找你的人,真的是这个叫内田的男人?」
青蛙堂主人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第三位男客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
「没错。听过我的说明后,他的亲戚和银行同僚跟我一起回到妙义山上,结果证实,我们在蜡烛谷发现的尸体的确就是内田。但却没人知道,他为甚么来找我?我当然也不明就里。这其中其实隐藏着可怕的秘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赤座兄妹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事,却亲眼看到——没错,我的确亲眼看到——赤座突然出现面前。然而,现在却发现我看到的赤座竟然不是本人,而是他的仇人,这个仇人还莫名其妙地死了。如果是您,会作何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赤座兄妹的魂魄将他拐上山的?」
青蛙堂主人边想边说。
「应该是吧。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究竟是因为赤座想再见我一面,才附身在他身上?还是想派他来告诉我他和妹妹死亡的消息?还有,内田怎么会知道我人在甚么地方?无论我怎么想,都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事后我也请教过各方学者,但没有人能给我满意答复。不过大多数人的看法都一致,那就是内田下意识地将自己催眠之后,才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他因为自己一时兴起,造谣中伤赤座兄妹,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而造成兄妹俩惨死,所以他心生恐惧。正因为他和兄妹俩同属一个教会,或许因此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相信兄妹俩的怨恨一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结果,才在疑似为赤座跑腿的情况下,出现在我眼前。至于他为甚么会知道我人在妙义山上,或许是因为他和赤座同属一个教会,还曾经上门求亲,一定经常进出赤座家,可能因此看到我从妙义山上的旅馆寄去的明信片,知道我和赤座的朋友关系,才会在自我催眠之后,自以为是在赤座的带领下,到妙义山上找我这个老朋友吧——这就是众人的看法。不过我对催眠没甚么研究,也不知道此说到底是真是假。我出国时曾经针对此事,请教当地研究灵异现象的学者,但大家的看法分歧,还是无法提出合理解释,实在很遗憾。不过无论学者的看法如何,就算内田真把自己催眠了——但当时我为甚么会觉得看到的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