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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德弗札克交响曲《来自新世界》第二乐章第一节的《归途》。不知道新见先生为什么会选这首曲子,故乡都危在旦夕,怎么还会想起黄昏时分叫孩子们回家的歌曲呢?乐曲没有歌词,但我听著那旋律,脑海中清晰回想起来。
日落远山边
星散夜空间
今日工已毕
心清气神闲
夕阳晚风吹
阖家乐团圆
乐团圆
暗里篝火光
焰势愈趋小
宛若催人眠
光暗火渐消
温婉掌心护
陶然入梦乡
入梦乡
《归途》的旋律就这么持续重播著。
「看来新见先生也离开公民中心了……我们也出发。」觉催我快走。
「嗯。」
离日落还有段时间,但听到这旋律就不由自主想起黄昏光景。这时我突然想起,公民中心的广播电力来自乡里唯一一座发电用的水车,但现在水道几乎都被抽乾。
所以新见先生还在公民中心,靠他的咒力才能广播这些内容。
我很想告诉觉,但觉的侧脸凿刻著沉重的神情,或许他早就发现这件事。
我们默默往前走,穿过乾涸的水道往利根川前进,眼见离公民中心已经有好一段距离,《归途》的旋律也变得模糊不清。
剎那间,旋律断了。
我闭上眼睛,咬紧牙根死命忍住泪,深深叹一口气。
新见先生听见富子女士指名我当继承人,或许是为了让我们安全逃往清净寺,刻意把恶鬼引到相反方向的公民中心。
但我再也没有机会确认这件事了。
我们避开干线运河穿过原野,绕一大圈才到利根川,映在眼中的利根川清澈宽广,从没这么美过。我们开始在附近找船,但船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最后找来三棵倒木,用咒力组合起来做成木筏。
我们随著水流摆动,逆流而上,过去二十四小时内的事情一点都不真实。
我好希望这是梦,绝对是梦。但全身无数擦伤挫伤,还有难以忍受的疲惫都在吶喊这一切是现实。昨天整晚没睡,脑袋昏沉,根本无暇理清接连不断的惊骇事件。
不知不觉,我进入冷漠麻木的境界。
千年后,我们所有人都将消失无踪,有些人连今天的事情都不记得,那我现在拚命忍住恐惧,痛苦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早季,应该就在附近了吧。」
一时间,我还不懂觉在说什么。
「你还记得入口在哪里吗?」
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觉问我认不认得通往清净寺的入口。
「……不知道,我只记得好像看过那边那棵槐树。」
清净寺的位置不是秘密,但平时不会特别公开。我们都搭著没有窗户的屋型船前往接受通过仪式,不知道从哪条水道进入河流,又在哪里转入水道。我任职异类管理课,曾经与鸟兽保护官一起做现场探勘,好几次顺道参访清净寺,知道利根川边有路可以直达清净寺,但怎么都找不到确切处。
「怪了,我也记得是在这边没错啊。」
「怎么办?」
是不是要登陆在附近找找?但如果找错地方胡乱遛达,不仅没好处,还会提高碰上化鼠的风险。
「对不起!请问有人在吗!」觉开口大喊。
「别喊了。要是被恶鬼听到怎么办?」
我连忙制止,但觉摇摇头。
「我也知道很危险,可是恶鬼说不定正追在后面,当然要快点找到寺啊……对不起!请问这里有清净寺的人吗?」
没想到真的从某处传来回应:「请问是哪位?」
「我是在妙法农场生物实验课工作的朝比奈觉,这位是卫生所职员渡边早季,我们受富子大人吩咐前来清净寺避难。」
「请稍等。」
一阵嘎嘎作响,我们木筏正前方的树丛往左右两边分开,现出一条水道通往里面。
「请直接进来。」
出声的人依旧不现身,我们搭著树干做成的粗糙木筏进入水道,身后伪装成树丛的门又关起来。如果仔细审视,伪造工程不大,但没咒力不容易打开,搭船经过也完全不会发现,就算从陆地上来,密林岩石遮掩住道路,让人无法这么容易找到入口。
木筏通过蜿蜒曲折的水道,到一个围著栅栏的码头,我想起这里就是曾经来接受通过仪式的地方,原本应该有更大条的水道,现在应该遭到封锁。
「没想到两位竟然能平安到这里。」
一位双手合十的僧人现身,对我们行礼。
「我是清净寺知客,法号寂静,两位想必十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