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嗯。」
我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夏祭光景。那时我和真理亚都穿著新浴衣,好不开心。
「我们穿一样的浴衣呢──」
「对啊!一样的!」
我还记得那时的浴衣花样。我的是蓝底白点配红金鱼,真理亚的是白底蓝点配红金鱼。
真理亚蹬著小木屐,灵巧地转一圈给我看,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我为她神魂颠倒。
「一起去过节吧!」
「可是不小心点,会被怪物抓到哦。」
「没事啦,在被抓到之前念咒就好了。」
「念咒?」
「嗯,这是我妈她们说的。这个叫做真言,我只告诉早季。」
在没有咒力的我们眼中,世上充满威胁,但因为我们还小,相信只要长大学会咒力就天不怕地不怕。
真理亚率先跑出去,背影逐渐缩小,我胆怯起来,伸出手不断喊著她的名字……
「……季,早季?」
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怎么了?」
「没事,发个呆。」
「这样……我们去那里看看,好像有什么表演。」
觉拉著我的手向前走,脚下木屐发出清脆声响。
运河两侧的大路点满昏黄篝火,但更前方就是一片漆黑,像一条从人间直通黄泉的长桥。在亮光处行走保证安全,若不小心误入黑暗,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懂事以来,每年都会参加夏祭,但第一次有这么奇妙的感觉。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前往节庆会场,他们穿浴衣,脚踩木屐,手拿团扇。大家有说有笑,充满欢愉,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杂乱如风声。
一群怪物出现在前方,两个穿戴斗笠与头巾,一个戴著天狗面具,看不见长相。怪物默默对过往行人分送御神酒,我俩也拿起纸杯喝一口,是微甜的清酒,一口就有点醉意。
「你看,竿灯来了。」
觉指著一支巨大长竿,上头的灯笼像成串铃铛。古文明祭典中,一支竿灯由一个人撑,但现在一支竿灯就将近一吨,人力无法支撑。七个乡在每年夏祭各出一支竿灯,但因为十二年前的天灾,朽木乡好几年都没参加,其间茅轮乡提供两支。今年朽木乡难得参加,总共出现八支竿灯。
巨大的竿灯缓缓飘浮在大路上,首先是我故乡水车乡的竿灯经过,灯笼上画著五花八门的水车图案,有上射式、背射式、下射式、胸射式……
怪物经过竿灯的另一侧,高度矮如孩童,头戴斗笠,脸戴狐狸或猴子面具。
「你看,是小朋友怪物。」
我指向怪物时,他们已经离开,觉来不及看见。
「小朋友?怪了,有给小朋友扮过怪物吗?」
「可是刚才真的跑过那里。」
此时一声轰然巨响,这是今晚首发烟火,昏暗夜空中绽一朵火花,接著是第二发、第三发,颜色不同,样式如同菊花或牡丹。金光闪闪的火树银花尤其引人高声欢呼,因为这些烟火完全不用咒力施放,单靠火药与机关创造图案。
「……好漂亮。」我呢喃著。
「真的。」觉轻轻搭上我的肩。
烟火一放,节庆音乐开始演奏,独特的笛声配上太鼓、铜钹,浑然一体,营造出夏祭风隋。
我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一边走著,我自问。
得知真理亚的死讯后还不满一星期,虽然每天都紧咬牙关坚守岗位,但毫无欢祝节庆的心情。町上居民几乎都会参加夏祭,除了医院与托儿所的职员,没人待在家里,我不想在这时独处。
我答应觉的邀请参加夏祭透气,其实另有原因。神栖66町的节庆配合季节,春天的追傩、御田植祭、镇花祭,分别是祈求五谷丰收,驱赶疾病邪灵,还有消除邪秽;夏天的夏祭、火祭、精灵会则是感谢祖先,求神保佑平安,今天阴阳两界距离最近。
如果真理亚想见我,她或许会出现在庆典某处吧?潜意识催促著我到此地。
到夏祭会场时,现场驾起围著红白布帐的舞台。离祭典正式开始还有时间,人们早早飮下怪物分送的御神酒,个个心花怒放,在捞金鱼、打靶等摊贩闲逛;如果使用咒力,这些小游戏玩起来易如反掌,但除了操作竿灯等的工作人员,大家不习惯在夏祭时发动咒力。
「你等等,我买个棉花糖。」
觉走往摊贩,我两手空空,不经意往前一瞥,看见一名小女孩身穿著浴衣的背影。
真理亚……这不可能。我眨眨眼,一头及腰红发与银色发圈与儿时的真理亚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都是白底蓝点红金鱼的浴衣。
我缓缓走向女孩,相距四、五公尺的时候,女孩突然跑开。
我喊著「等一下!」追上去。
女孩离开祭典会场,一路沿著运河旁的昏暗大路跑。
「真理亚!」
我拼命追,但太心急,加上穿著不便奔跑的木屐,差点滑跤,好险赶紧用咒力撑住身体,但再次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