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II 夏暗

累透了,小睡一下。

  意识逐渐远去。我在沉眠前的一刻忽然忆起觉的话。

  「不过,我们从咋天到现在都面临生死关头对吧?」

  「嗯。」

  「我敢跟你打赌,现在才是最危险的一关。」

  究竟什么危险?是不是觉白操心了?

  我很在意,但无力抵抗瞌睡虫,如昏过去一般深深跌进梦乡。

  7

  睁开眼时,房里一片漆黑。

  睡醒前,我一直都在作梦,爸爸、妈妈、觉、瞬、真理亚、守都在梦中团聚,还有其他人,但记不清了。我们在一起吃晚餐,气氛很是熟悉,但餐桌竟不知不觉变成推球竞技的球场。我与觉是进攻方,使用咒力操作推球员推球;防守方一片昏暗,看不清对手。数不清的敌方球员从地底窜出,往我们推挤,我们根本管不了球洞在哪里,顾著东躲西逃。

  敌方球员并没胡乱追赶上来,他们使用类似围棋的战术,按部就班地攻城掠地。我们的退路愈来愈少,最后无路可逃,被敌方球员团团包围。进退维谷之际,最接近的敌方球员突然随著一声闷响而被弹飞,然后又是一名球员飞开,接著几名球员接二连三被炸碎。

  没错,是觉做的。这明显是违规,不,比违规更过份……甫一回神,黏土做的敌方球员居然化身化鼠,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但遭受无情屠杀。

  我呆愣地看著觉。

  他的眼神笼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但嘴角挂著浅浅笑意。

  刚醒来时,我的心脏仍然怦抨直跳。下一秒,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何方,现实世界的紧绷气氛排山倒海而来,恶心怪梦一扫而空。我们究竟睡多久?如果觉猜得没错,我们处在最危险的一关。

  如果仔细玲听,这里除了觉的鼻息,什么都听不见。

  接著,我发现枕边放了某些东西,原来是木托盘,上面有两只碗。拿起碗,里面盛著某种透明液体,再用鼻子嗅闻,飘出淡淡味噌味。我肚子猛然饿得直叫,昨天中午开始什么都没吃。

  碗里没筷子,只有竹子削成的简陋汤匙。我犹豫一会,拿起汤匙舀碗里的东西。既然不知道是什么,第一口当然小心尝尝味道,口味非常清淡,像没放料的杂烩,但我愈喝愈起劲。

  三两下,碗就见底。

  我饿得面子都不顾了,望向另一只碗,这是觉的,他若是继续睡,今晚应该不必吃吧?默默偷走饭菜当然不可原谅,但刚刚虎头蛇尾地享用一餐反而教人饿得难以忍受。

  我打算叫醒觉,明知道他难得睡下来,应该继续静养。但老实说,我希望摇醒他,告诉他有东西吃,再听他说不想吃,要我帮忙吃掉。我摇摇觉的肩膀,但怎么也摇不醒。这也难怪,他阻止了一只气球狗爆炸,又将另一只塞进洞穴,大脑想必已筋疲力尽,无力使用咒力。觉在最后关头如果没有拚上全力,众人想必都被炸死。

  我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丢脸,于是不再摇觉。不过我忍不住担忧起来,觉使用咒力的程度大到超过肉体与精神的极限,会不会留下脑部伤害?再说,他的咒力原本被离尘师父冻结,但被我硬用催眠术解开,是不是会产生后遗症。

  觉发出低声呻吟,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张脸好像痛苦地扭紧眉头。我凑近他的脸庞轻轻落下一吻,露出微笑。没想到他不仅睁开眼,还炯炯有神。显然不是只有王子才有吻醒人的权利。

  「早季……我睡多久了?」觉询问的声音沙哑却坚定。

  「不知道,但天黑了。」

  「应该有什么可以吃的吧?」觉缓缓起身。

  「你怎么知道?」我将剩下的碗递给觉。

  觉没说话,指抵住我的唇,唤醒王子的不是公主的爱,而是简饭陋菜的香味。觉相当饿,比我更快地扫光杂烩,差点连碗都拿起来舔乾净,但顾虑我的眼光,他没真的这么做。

  「你觉得我们还在最危险的一关吗?」

  我问了最想知道的问题,觉立刻回答,「嗯。」

  「怎样的危险?你看,土蜘蛛已经全灭了……」

  觉又用手指抵住我的唇,但意思与刚才不一样。

  「房外有守卫吗?」

  我没想过这种可能。我们休息的地方是虎头蜂鼠窝扎营时挖出来的穴屋。化鼠在地上挖洞,用竹子搭起支架,再用竹叶盖住屋顶,相当简陋。小屋仅一个出入口,垂挂著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成的门帘。

  我屏气凝神地爬过地面窥看外头,两只穿著盔甲的化鼠在看门,接著我蹑手蹑脚回来。

  「果然有守卫。」

  觉听完回报就把我揽近身边,对我咬起耳朵。

  「下级士兵应该听不懂困难的日文,但保险起见,还是这样交谈。」

  他吹得我耳朵好痒,我以牙还牙地在他耳边嗫嚅。

  「为什么这么小心?虎头蜂鼠窝不是……」

  我想起自己在睡前问过一样的问题。

  「没错,它们是效忠人类的鼠窝。」觉轻声细语地说,「可是那不代表效忠我们,奇狼丸他们只是无条件听从大人的话吧?」

  「所以?」

  「所以伦理委员会的意志是第一优先。」觉说到这里就停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伦理委员会要对我们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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