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I 嫩叶的季节

emsp; 「就跟比赛前第三组对我们说的一样。」

  「没错,一定不是意外。」守附和。

  「这都他们算准的啦。」觉兴致缺缺,「擦过球边、撞上推球员的手臂,这都算好的,瞬也这么想吧?」

  瞬始终交抱著双臂,不发一语。

  「怎样啦?连瞬都相信那是意外?」

  瞬摇摇头,「没有……我反而比较在意之前的事。」

  「什么之前?」

  「我们的推球员突然停下来,好像撞到墙壁什么的。」

  「咦?」

  「真的假的?」

  「真的。感觉非常奇怪,地面上又没什么大起伏。」

  我们沉默不语。瞬的感觉比谁都灵敏,也不会胡说八道。

  这么一来,也许是谁用咒力档住我们的推球员。直接在球上施加咒力是犯规,对他人施加咒力的目标物出手干涉更是严重──这明显违反伦理规定。万一两股咒力强碰即可能产生彩虹般的干涉现象,甚至扭曲空间,这是很危险的局面。

  也就是说,在第二组的组员中,有人能够面不改色践踏一切规则。光想到这里我们便无比惶恐,彷佛脚下大地分崩离析。我们默默踏上归途,想必大家都很害怕。那时,我们尙不清楚心墙的另一端,藏著什么样的「恐怖」。

  一些青春期的孩子碰到小烦恼就像遇上世界末日般严重,但灰暗的情绪不会常驻在这些活泼青春的心灵中,烦恼的内容过一阵子就忘得精光。然而讽刺的是,「遗忘」虽然是心灵的防卫机制,但也会导致严重的问题被当成不足挂齿的小事从记忆中抹去。

  滚球竞技结束后,下一个让人引颈期盼的就是全人班最大的例行活动──夏季野营。活动名称听起来很有趣,其实充满刺激,孩子们独力划独木舟溯利根川而上,搭帐篷露营七天。老师会调整日期来避免各组撞期,但其他计画全交由学生处理,这是通过仪式以来第一次离开八丁标,内心的紧张与兴奋简直不输登陆其他行星。

  期待与惶恐两种情绪交织成焦虑,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而不断膨胀。我们天天坐立难安,每次见到面就狂热讨论大量来路不明的传闻、无凭无据的猜测及心中的计画。尽管没有具体结论,但大家分享资讯,互相交流,多少能减轻惶恐。

  因此,就算滚球竞技赛的结果留下负面的余味,也没在心中滞留太久,更没发现长期缺席的天野丽子名牌倏然消失无踪,也毫不关心另一名学生片山学曾几何时从班上消失。

  这证明了我们的思考全受到精巧的诱导和管理。

  「早季,用力划啦。」

  后方的觉已经抱怨三十次左右。

  「我有用力划啊。是你没配合好吧?」

  我也回答三十次左右一样的话。原则上,双人独木舟由男女两人一前一后搭乘,若双方划船的步调搭不上就会抵销彼此的力量,怎么划都无法前进。签运使然,我与觉是天底下最烂的搭档。

  「哎,为什么另一组就差这么多呢?」

  真理亚与守的独木舟航行得一帆风顺。我们出发前一天仅上过约两小时的教学课程,但他们看起来像多年搭档;守难得这么游刃有余,他划船期间还有心力用咒力在河面造出喷泉,折射出绚丽的彩虹来讨好真理亚。

  「你看,守是不是都乖乖配合真理亚?前面的人看不到后面,你要好好配合我啊。」

  「因为真理亚在前面划,他们两人才搭得起来啦。早季只会看风景,根本没划吧?」

  觉鸡蛋里挑骨头,碎碎念不停。

  我们航行在宽阔的河面上,夏初微风清爽宜人。我暂时放下桨,脱去草帽,微风撩起发丝,我解开胸前披肩,想风乾汗湿的T恤。橡胶救生衣相当碍事,但没人知道独木舟何时翻覆,因此绝不能脱下。

  放眼望去河岸尽是芦苇,不知何处传出大苇莺的吱啾啼声。

  下一秒,我惊觉独木舟乘风破浪,一路上前所未有的顺畅,我以为觉痛改前非拚命划船,但完全不是这样。回头一看,趴在独木舟上的觉擦著脸,另一手贴在水面上享受速度带来的畅快。

  「你在干什么?」

  我用严肃的语气说,觉稍稍抬起头。

  「河水好舒服哦。水花又不像海一样咸咸的。」

  他完全答非所问。

  「是觉自己说尽量别靠咒力,看看单靠桨可以撑到哪里,不是这样吗?你放弃了?」

  「笨哦,顺流而下就算了,靠手划怎么可能逆流而上?」觉打了一个呵欠。

  「所以只要用咒力抵销河水流速,其他还是……」

  「既然要干这种麻烦事,不如一开始就用咒力比较轻松吧?反正回去也要用手划。」

  觉完全切换成懒散模式,和他争论是浪费时间,我重新欣赏风景。但仔细一看,意气相投的真理亚和守搭档,以及单独划船的瞬都明显使出比抵抗水流还强的咒力,看来人的天性就是偷懒。

  沿著河岸前进的瞬突然举手挥舞,桨指著芦苇丛。另外两艘独木舟像有生命般转换方向,靠向瞬的独木舟。

  「看,大苇莺的巢。」

  瞬指向一个小鸟巢。它的位置高度与我们身高相当,我将独木舟移到巢边,转身站起窥探里头。独木舟剧烈摇晃起来,觉连忙使力保持平衡。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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