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和春子阿姨都只是想要看完《雪割草》的后续内容而已,没有打算偷走那本书占为己有,甚至对真迹手稿也不感兴趣。当天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偷手稿的动机。
春子阿姨想到的也是同一件事。她在临终之前,把我和我母亲找到床边这么说──偷走手稿的犯人不在我们之中,我希望你们找出手稿还给乙彦。」
「这件事,乙彦先生知情吗?」
栞子小姐问。井浦清美摇头。
「他不知情。你们也知道,乙彦表哥和春子阿姨差不多是断绝母子关系了,他们彼此没有联络,我们也没有告诉他。我们不想再次掀开乙彦表哥的旧伤,而且他仍然认定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的母亲……我想他一定不会相信那些话。」
井浦清美喝下没有热度的咖啡喘口气。
「我们开始怀疑创太,是春子阿姨过世、乙彦表哥回来日本之后。那个孩子突然开始频繁进出乙彦表哥家……跟他的感情好得就像父子般。
他们两人的话题都是在聊书。那孩子原本就爱看书,大学毕业后也进书店工作──跟你们的性质不同,是卖新书的书店。一开始他们两人的关系令人忍不住微笑,直到某天我发现一件事──那孩子也是横沟正史的书迷。」
我想到井浦创太说过,在家看横沟的小说会被外婆叨念,没办法在家看,所以他的母亲直到几年前才晓得这件事。
「乙彦表哥在十年前离婚后,跟女儿的关系也变得疏远,能够与臭味相投的创太尽情聊书,他似乎很开心。
我尽管怀疑创太,却迟迟提不起勇气仔细调查。假如真的是他,对于乙彦表哥又是另一次伤害……而且那孩子不曾表现出对《雪割草》的在意,我也以为自己只是想太多。就在我毫无作为的时候,时间不停流逝……
今年夏初,我整理仓库时,找到创太学生时期用过的数位相机。我们一家人去旅行也会用那台相机拍摄,我以为里面有我们的照片,没有多想就检查相机的记忆卡,却看到……这张照片。」
井浦清美滑了滑自己的智慧型手机,把画面拿给我们看。萤幕上是一张旧稿纸,写着「雪割草 21」。接下来的内容跟我包包里的假手稿完全一样,也有很好辨识的红色删除斜线。
「我因此确定了……九年前偷走真迹手稿的就是创太。他一定是发现家母在偷偷阅读《雪割草》,只把手稿部分抽走。」
不好意思──栞子小姐说完,上半身向前凑近看着萤幕。接着她放大印在稿纸角落的制造商名称。
「东京文房堂……跟横沟在战前实际使用的稿纸一样,字迹也非常相似。」
我也忍不住凝神细看。换句话说,这张照片上的很有可能是真迹手稿。栞子小姐瞥了委托人一眼。
「手稿的照片只有这张吗?」
「对。我也找过那个孩子的桌上型电脑和随身碟,却没找到其他的照片,他一定是藏在哪里了。这张照片可能是忘了从相机删除。」
「你当然也找过真迹手稿了吧。」
「是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找,但在家里找不到,他一定是藏在其他地方了……可是我想不到他会藏在哪里。那个孩子跟家母一样都是很自私的人,就算逼问也不会开口。最后我只好跟家母商量。
家母当时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意识也有些不清醒了……不过对于这件事她很坚决想要帮忙找到真迹手稿的位置,也想要想出稳当低调、能把手稿还给乙彦表哥的方法。」
「也就是参考这张照片制作假手稿吧。」
栞子小姐说。
「你说对了。既然我们无法靠自己找出来,就只有让那个孩子告诉我们……家母过世后,如果出现大量同样的手稿,我想那孩子也会怀疑自己手上的是不是真迹,就会去藏手稿的地方检查。
家母请律师修改遗嘱,我则是按照她的指示制作假手稿。后来还变更创太的智慧型手机设定,从我的手机可以查看他现在的所在位置。为了谨慎起见,我也打算尾随他,看看他从哪里拿出手稿。」
井浦初子这个计画很有侦探小说迷风格。栞子小姐也对事件相关人士使过同样技俩,诱出必须资讯。
「让我们这些外人介入,也是为了诱使创太紧张吗?」
「一方面也是,不过家母有另外的考量。她怕自己的计画又跟九年前一样失败……她希望假如计画失败了,有文现里亚古书堂在,或许能够找出真迹手稿。她说你们九年前能够揭露她的犯行,这次也一定能够做到。」
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一桩事件的犯人,却期待我们解决另一桩事件。栞子小姐突然微笑。
「破解时隔多年的谜团,因故人的遗言展开的计画……我明白这次事件始终让人想到金田一耕助作品的原因了……初子女士就是故意这样设计的对吧,为了吸引我们关注这起事件。」
就跟九年前她对上岛乙彦做的事相同,当然巧合也在这其中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她刻意设计身为横沟迷的栞子小姐积极查案。问题是,她这次最想用圈套套住的井浦创太却不吃这一套。
「可惜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创太先生没有那么容易行动。」
栞子小姐说。
「如果打一开始,我就知道初子女士的计画,就不会暴露我手上这些假手稿的鉴定结果,但……」
我们刚才把假手稿拿给井浦创太看,就已经把手中所有的牌全都亮出来了。他知道自己手上的手稿是真迹,才不会随着这些假货起舞。
「怎么了?」
我问栞子小姐。她握拳抵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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