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是为了照顾孩子没怎么睡吧。这么说来刚才按电铃的时候,她也没有立即开门。也许是打扫完家里或备妥了茶之后正在打瞌睡。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照顾他们。在我最艰难的时期有父母帮忙……我已经离婚搬回娘家了。」
听到离婚,忍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大概是已经听叔叔提过了。
「在那种状况下离婚更辛苦。尽管有父母亲的帮忙,你还得一边工作吧?那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忍的脸上一瞬间露出阴郁的表情。叔叔应该已经退休了,接下来要负责赚钱支撑家计的,就是这个人了。
「你和叔叔结婚很久了吧?」
忍抬眼,嘴里喃喃说著数字。
「好像已经快要二十年了……是我强迫他跟我结婚的。那个人不管我提过多少次,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总是露出这种脸──」
忍突然紧抿嘴唇,眯起眼睛。那模样比想像中更像由纪子记忆中的叔叔。
「他说:『我年纪大又没有太多收入,即使和你结婚,今后也无法背负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我到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
由纪子一阵怔忡。那就是叔叔最后一次到习志野家里那天,父亲提过的那番话。没想到叔叔还记得那些话,而且一字不差。
「欸,上了年纪的大叔就是会认真思考那方面的事情吧。不过我告诉他,责任这种东西,不需要一个人独自背也没关系啊;在一起的两个人各自做各自能够做的,这样就好。家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由纪子的脑海中突然掠过离婚前夫的手。那只以男人来说太细太小的手,却出乎意料地灵活。比起脸,她对那只手的印象更深刻。
生了第一胎之后,丈夫就以一家之主身分专心工作,由纪子则专心带孩子。假如不让丈夫一个人背负赚钱养家的责任,由纪子安排更多时间外出工作的话,那只灵巧的手会不会更有活力地帮忙照顾孩子和做家事呢?
不,不一定会这样。照顾小孩和做家事也伴随著责任。以丈夫容易盲从的个性来说,他很有可能逃避这些责任。
「我丈夫他因为现在没在上班,所以帮我做了很多家事,例如:照顾小孩、打扫、洗衣服……哄孩子睡觉、帮孩子洗澡甚至都比我做得好。欸,不过他也有很难做到的事,毕竟他的这里不好。」
忍指著自己的双眼。由纪子的心情很复杂。坂口昌志似乎比自己的前夫更有心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由纪子突然抬起头。有件事情差点听漏了。
「叔叔他……眼睛不好吗?」
忍张著嘴愣了一下,而且好一阵子维持这个姿势不动,后来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啊,对噢,你们一直没来往,所以你不知道。他的视力大概是去年开始衰退。他的右眼有伤,你知道吧?而且虽然不醒目,不过左眼也同样受过伤,到了最近才出现后遗症……啊,听说那个伤是他抢银行被捕时飞车追撞造成的。」
抱著孩子的母亲满不在乎地说出抢银行这个字眼,感觉很不可思议。如果是这样,书柜上的太阳眼镜和望远镜,一定就是视力辅助工具了。
「这样啊……」
她连一句「想必你们过得很辛苦吧」这类安慰话都说不出口。毕竟受伤的原因是因为犯罪。
两人不知不觉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话题。由纪子喝下一口红茶。她的视线突然转向窗外摇曳的枳树果实。
「院子里的枳树长得很大吧。」
忍说。
「那树是我们刚搬到这里时,我家那口子种的。我本来觉得既然要种树,应该种果实能吃的比较好,不过……不是有一首歌这样唱吗?『枳树开花了。』我丈夫他似乎从以前就很喜欢这首歌。」
忍的歌声好听到令人惊艳。由纪子突然觉得进入正题了。父亲送这本书果然有什么意义在。
「叔叔也看北原白秋的童谣集吗?就是写《枳花》的那位……」
「……北原白秋啊。」
忍在嘴里咀嚼这个名字。
「我知道他很有名。和我一块儿生活之后,我不记得有看他读过。过去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童谣集……为什么问这个?」
由纪子不确定应不应该说,不过父亲也没有交代不能说,她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必须隐瞒叔叔的妻子。
「家父有东西要我转交。」
她先从包包拿出红包袋递给忍。
「现在才拿出来真是抱歉。恭喜你们一举得子。」
「欸,何必这么客气还特地送礼。」忍惶恐地频频鞠躬道谢,似乎真的很感谢,眼角都渗出泪水了。由纪子接著拿出从文现里亚古书堂那儿收下的礼物包装。接下来将进入正题。
「父亲还希望我把一个东西交给叔叔,就是北原白秋这本《枳花》童谣集……」
忍不解偏头,似乎没有联想到什么。
「我很好奇家父为什么要送这本书给叔叔。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跟书不熟。直接问我家那口子应该能够知道答案,不过……那是您父亲的书吗?」
「不是。家父手边也没有这本书。这是我刚才在北鎌仓一家叫文现里亚古书堂的旧书店买的……」
对方的表情瞬间开朗。看样子彼此认识这件事是真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