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把小雪弄哭呢?原来刻子根本不是大家的朋友啊。」
当我想要爬起身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冲到我面前的春流顺势抬起腿来,将我重新踹翻在地。原本身体素质就相差很远,春流又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就像是小孩子对其他的小孩子施暴一样,下手没轻没重。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人高马大的春流身上,那简直是太可怕了。这一击令我疼得喘不过气,求生的本能要我赶紧逃走,但是在那之前,春流就已经骑到了我的身上。
俯视着我的春流,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她的眼神似曾相识——一双冷冰冰的,根本不把人当成人来看待的眼睛。
「春流虽然弄不清那些复杂的事情,但总之就是讨厌你。」
说着,毫不犹豫地挥下了拳头。
我下意识地伸臂去挡,结果遭受重拳的手腕立刻在剧痛之下开始麻痹。开什么玩笑啊,我也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好吗。虽然没有雪乃那么脆弱,但也是扛不住春流这样的狂战士的啊。
——要被杀了!
真正的恐怖感涌入了脑海。
春流面无表情地挥下了第二拳,而我拼了命再次挡了下来。疼死了,胳膊疼死了啊,第三拳真的要撑不住了。视线的余光里,雪乃在角落里哭哭啼啼,根本不打算阻止春流。
就算想逃,我的身体也被春流的体重压得无法动弹。转瞬之间,春流的第三拳又朝着我砸了下来——
「也该住手了吧。」
千钧一发之际,第四个人的声音阻止了这要命的一击。
我,雪乃和春流,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茶会室的门口,七里浜明未正站在那里。
穿着平素的制服,拄着拐杖。双腿和当时在宿舍里看到的一样,裹着一层石膏。她轻轻瞥了一眼我们三个,然后说:
「不好意思,可以让让路吗,我这边行动怪不方便的。」
明未做出一副举步维艰的样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咯嗒、咯嗒,拐杖的脆响回响在一片死寂的茶会室里。见她这若无其事的态度,我们三人都无言以对,雪乃甚至都不再继续流眼泪了。
明未没有对我们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摇椅上。她面前的桌子还躺在地上,但她也并不打算将其扶起来,而是将毛毯铺在了腿上,然后晃动着摇椅,用闲聊一样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继续了吗?把对方打死,你们是不是就满意了?」
字里行间,充满了失望与蔑视。
这样的态度,同样与『接受一切』的信条相去甚远。
「……真令人不悦。」
第一个作出反应的人是雪乃。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就走,头都不回。没过多久,脚步声就消失在了远处。
真不知道她这句『真令人不悦』是指什么呢。
「啊,等等嘛,小雪——」
紧接着,春流也丢下我跑了出去。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上一秒还把我按在地上揍的人。虽然没指望她把我扶起来,但是那丝毫没有罪恶感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想好好发一番牢骚。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张口,春流就也离开了茶会室。至少也该把门关上吧——我只好自嘲般地在心中耍起了黑色幽默。
然后,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
我默不作声地爬起身来,扶起倒了一地的桌椅。被揍了两拳的胳膊传来阵阵刺痛,但愿不要肿起来就好。
明未毫无帮忙的意思,而只是看着我做完了这些事。
「你也要回去了吗?」
「我睡一觉,天暗了记得叫醒我。」
我已经什么都不愿意考虑了。
空无一人的寝室,回去了也没有意义。我随手把摆在沙发上的布偶全都扒到地上,然后躺了下来。虽然知道这样很不成体统,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再说,也没人会跑到这里来批评我。
明未叹了一口气,晃着摇椅,再也没说话。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雪乃的眼泪,对我拳脚相向时春流的眼神,以及不再露出一副轻浮笑容的明未。
安逸的乐园,包容一切的栖身之处,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我不禁开始想,离开这里之后,雪乃和春流都会去哪里呢。
3
镰仓第一医院距离江之岛女子学院并不算远,只需要朝车站对面步行一段路就可以抵达。
第一眼见到镰仓第一医院,感觉这里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不过并不是因为富有生机,而仅仅是由于人多罢了。不过现在正处于星期六上午,大概这些患者都是赶着休息日来求诊的吧。
同样是与外界隔离的空间,但这里与江之岛女子学院的氛围完全不同。大概是因为学校里只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而这里聚集着不同性别与年龄的人吧。
穿过人来人往的门诊部,来到住院部后,气氛也发生了改变,但仍然与江之岛女子学院的闭塞感有所差别。
空气中充斥着药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