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在遭受打击的同时,春流的手掌失去了力气,于是我也理所当然地跌倒在地。好疼……虽然很疼,但我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呻吟的声音,因为我再也不想引起春流的注意。就连若不小心有可能直接摔到楼下去的恐怖感,也都被我死死按在了心里。
就算她放开了手,但我的身体依然不太听使唤,就算要逃肯定也来不及。如果再被抓住的话,真的就死定了。
所以。
我下定了决心,继续趴在地上,静静倾听着她们两人的动静。
机会就只有一次而已。
「如果那样也无所谓的话,就让我厚着脸皮来猜猜看吧——春流,你一定是很羡慕吧?一定是渴望拥有一个愿意为自己而死的人吧?一定是渴望拥有不惜为之付出生命的感情吧?因为这些都可以证明你与某个人有所联系。但是很可惜,春流,这些都是你无法拥有的东西啊。」
「……不对,不对!才不是呢!!春流也……春流也……!」
「我可一点也没说错啊。」
明未收敛了笑容。
留在脸上的,就只剩下锐如利刃的视线。那双眼睛对柳小路春流的人格不存在任何包容的余地,直指她所犯下的罪行。
「春流,你就孤零零地活下去,然后孤零零地去死吧。不懂得爱别人,别人也不会爱你的。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人能够成为你的生存意义。就算你再怎么渴望,那也只会是你的空想,一抹海市蜃楼当中的幻影而已。」
说到最后,明未暂时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双眼时,瞳中已失去了刚才那样炽烈的力量。唇边也只余下温柔的笑意。
那种感觉,既像是领悟,又像是放弃,甚至含有淡淡的悲伤。
然后,明未将这所有的感情都溶于了下一句话语。
「一旦向它伸出手去,身体向前迈出一步,等待着你的,就只有坠入深渊的命运。」
我想,这就是将一切画上句点的,诀别的话语。
正是由于明白了这一点——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春流就如同心灵崩溃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已经没有东西能够挽救她。看着春流,我如同围观者一般在心中感慨道,一旦站在悬崖边,只要被轻轻一推,人就会像这样坠落下去呢。只要跨越了极限值,人人都会轻易地丧失自我,并一路跌落到深渊的最底端。
在那里,人们会撞上地面,粉身碎骨。
春流一边近乎癫狂地呻吟着,一边将手伸向了我。事已至此,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她一定会把我从楼顶丢下去的吧。如果不这样做,就无法承受下去,无法继续活下去。这一点,我也深有共鸣。
——但是,对不起。
我在心中默默地致歉道。
我并不打算为你而死,也没有道理和你死在一起。
我要活下去。
与心中的伤痕与痛楚一起,活下去。
「我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对不起了,春流。」
就在她蹲下来想要拽起我的身体时,我使出了全身所有剩下的力气,挥起了右臂。就是为了这个瞬间,我才始终一动不动,积攒着体力。因为当对方想要碰我的时候,我也会有机会碰到对方。
时机既然到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将握在右手的电枪,戳在了春流的身上。
跌落在地时捡到手中的凶器,毫不留情地在春流的腹部迸发了能量。春流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可怕的是即使如此,她仍没有失去意识,而是爬到了我的身上,想要掐死我。她的双手握住了我的脖子,并用力握住,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死亡正向我逼近。
但是,我对这种危机也早有觉悟。
因为我也不觉得这一击就能够解决她。我再一次打开了电枪的开关,并且径直戳在了要害部位——春流的脖子上。在她站着的时候够不到的位置,掐住我脖子的时候,就变得触手可及。
于是,春流发出了电器短路一般的短暂呻吟,口水从她张得大大的嘴巴里流了出来,滴到了我的脸上。
春流瞪视着我。
直到失去意识,依然瞪视着我。
「…………」
然后,扑嗵一声,春流这次终于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好重,重得都快把我压扁了。我掰开她即使晕厥后仍然死死钳在我脖子上的双手,并且从她身子下面爬了出来。
我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究竟要不要给她施加致命一击,但结果还是选择了与她拉开距离。转身一看,明未维持着正要朝我冲过来的姿势,就那么愣在了那里。
而明未也看了看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里,饱含着安心感与试图缓和局面的清爽,就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莫非根本就不需要我帮忙吗?」
「也并非如此,如果没有你帮我争取时间的话,我现在已经被杀了。」
从敞开的楼门另一侧,传来了议论和脚步的声音。不知是终于发现了从屋顶坠落的雪乃,还是从楼下看到了险些坠落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