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社团啊。
头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的陌生人。而且这其中并不包含友好的意思,简直就像是没把自己当成人类,而是当成宠物或者布偶一样任意把玩。
身体贴在一起,但彼此之间却不存在任何的交流。
对这样的春流,我实在是疲于应对,于是未加请示就径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茶会室正中央摆着长桌,四张椅子围桌而设。明未坐的是最靠近内部的摇椅。她下半身盖着毛毯,悠然自得地摇来摇去,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侦探一样。
我所坐的是最靠近门口的椅子,所以很自然地形成了与明未面对面的局势。春流被我逃掉似乎很不甘心的样子,嘟着嘴巴坐在了右侧那张垫着可爱坐垫的椅子上。剩下的那张椅子,应该是属于刚才出去的那个石上雪乃吧。
冷静下来一看,这间茶室相当宽敞。而且名副其实,茶具、点心、电热水壶之类的用品一应俱全。问题是除此之外,与茶会毫无关系的东西也大量存在。书柜里罗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但仔细一看周围还摆放着羽毛球拍呀奥赛罗棋之类的玩具,伞架里除了伞之外还混杂着棒球棍、竹马、拐杖和活动看板架。还有一组沙发靠墙放置,但上面摆满了毛绒玩具,根本没有给人坐的空间。
真的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做什么的社团了。
透过正面的窗户能够看到操场。如果是坐在明未的位置的话,应该还可以看到教学楼和学生宿舍。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居然敢那样大行苟且之事啊。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怕被人看到吧。
我来回打量着这间屋子,而明未和春流则一直都凝视着我。虽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我没有理睬,直到充分地观察了四周环境之后,我才打定主意,对明未说: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这问题问得……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们正好端端地开着茶会,你却突然连个兔子都没带就闯了进来,说你是爱丽丝也有点——」
「我是在问你,这个社团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有些烦躁地追问道。
「——干什么的?」
于是,前一秒还笑嘻嘻的春流,神情骤然一变。
明明之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但现在却变得毫无表情。投来的目光中并无怒意,而是不含任何感情,冰冷而空洞。
春流继续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
「前辈,难道说,这是个不认识的人吗?要春流赶她出去吗?」
「…………」
「并非完全不认识。而且今后,我还打算更进一步地了解她呢。春流,她不是敌人,所以可以请你去泡茶来吗?」
「好哇~」
于是,她的态度再一次发生了骤变。
刚才的压迫感就像是幻觉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春流乖乖地去一边泡起茶来。除了电热水壶之外,那里还有微型灶台和小型冰箱。从她愉快的背影当中,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愤怒之情。
这太不正常了。
每个人都不正常。
整个社团都不正常。
越是如此,越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推荐到这种地方来。既然是入学头一天,难道不应该介绍一位更加平易近人的向导——好比班长或学习委员那样的人——来带我四处参观校园才对吗?
疑问要多少有多少,但即使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事情也不会好转。所以我一边不断劝说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继续问道:
「为什么说并非完全不认识?」
「因为已经从老师那里听说了转学生的事,也说过要推荐转学生到我们社团来,提醒我多加关照。只是没有打听过转学生的具体情报而已……你就是这个转学生对吧,刻刻?」
「…………」
刻刻是什么鬼。
难道是在说我吗?
我对这陌生的称谓不予反应,反而是明未显得有些不安地问:
「你是星野刻子……应该没错吧?难道说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第三个转学生?」
「我是星野刻子,不是刻刻。」
「昵称是我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即使不喜欢,也希望你可以勉为其难地笑纳。」
「…………」
我已经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始终一副轻佻的模样,但是在与人交流时却是采取着积极的态度,不知不觉就会被带入到她的节奏当中。
既然已经识清对方的品性,我还是除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之外,什么都不要说了。
「这个社团的主要活动是什么?该不会是刚才那码子事情吧?周末也要进行吗?」
「不是的,刚才那纯属个人兴趣罢了。确实我们在周末也会进行活动,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没有其它事情可做而已。因为这里是个封闭式的环境,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娱乐。」
「到学校外面去玩不行吗?」
「我也不清楚别人怎样,但至少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才会为了打发一下闲暇的时间,与人好好亲近一番。」
看来最恶心的人应该是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