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轻易地逃走了吗。
「……但是,我不会飞。」
其他人也一样,不会飞。
因为大家都不会飞——所以大家才都会坠落。
会飞的话,明明就不会死了。
明明就可以,逃到任何地方去了。
但不会飞的我们,一旦踏错了一步,就只能直线坠落。如果不愿意那样,就只能将两只脚结结实实地踏在大地上,安分地活下去。
我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它在空中变成了白色。太阳缓缓地落山,鲜红的天空渐渐被染上了黑夜的色彩。世间的一切都在随之发生着变化。
——回去吧。
并非『走吧』。我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回去吧』这句话。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所学院莫非已经成为了一处归宿吗?
我锁好了屋顶的门,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到了宿舍里。
并且,收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
5
入夜后,我朝着明未的房间走去。天色彻底变暗之后,吊在天花板上的小瓦数灯泡就是走廊里的唯一光源,四周和黄昏时分相比要阴暗得多。再加上原本就是古旧建筑,好像随时都会出现幽灵一样。
不久后就要到熄灯时间,所以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再过一会儿,就连这微弱的灯光也要被黑暗吞没了,在这种时候来回闲逛,如果被宿管发现,一定会挨骂的吧。为免发出声音,我蹑手蹑脚,却又稍稍加快了速度。
之所以选择了寝室,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听到。
「——咦,真是稀客啊。」
敲门进屋后,面前的明未微笑着招呼道。说是稀客,但表情上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简直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她的寝室与我想象的不同,既不像茶会室那样杂乱,又缺乏生活气息,简直可以用肃杀来形容。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室友的样子。
这么说来,是属于她的单人房。
嘴上欢迎着客人,身子却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子盖着下半身,将手上的书合起来,双眼移到了我身上,多少算是拿出了一点待客的态度。
这也没办法,我暗暗开导自己。
这么晚了突然来访,是我失礼在先,允许我进门就已经十分值得感谢了。即使如此依然无法保持镇静,是因为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
若非如此,也就不必做这么麻烦的事了。
我默不作声,一步步走到床边。寝室的面积应该和其它的房间一样,但因为这里只有一张床,所以显得格外宽敞。
我站在床边,也没有多说废话,径直将刚刚拆开的信件掏了出来。那是一张便笺纸,大部分空间都是一片空白,只有正中央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
『滚回横浜去。』
明未从我手中接过了信纸,来回读了好多遍后对我说:
「光凭这一句,很难断定这是一封威胁信呀。如果是『滚回横浜,不然就去死』或者『你离开横浜会导致世界的灭亡』之类的文面的话,才能算是威胁啊。」
「我不是来听你谈感想的。」
「如果真的是威胁信的话,那只能打三十分。优点在于既简洁又不容易被误读。」
「也不是来请你评分的。」
究竟什么样的世界会因我离开横浜而灭亡啊。
而且,包括横浜在内,都不存在我可以回的地方啊。
再说,评价威胁信的优劣有什么意义啊。
一连串的抱怨涌进了我的脑袋,但要是说出口,大概就会被明未夺去话题的主导权了。所以我暂且忍耐,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这封信是你写的吗?还是另外的两个人写的?」
「……竟然头一个就怀疑我,真是令人伤心啊。」
说是伤心,明未的双眼却愉快地眯缝了起来,嘴角也像是在强忍着不要笑出来一样扭曲了起来。
「伤心,太伤心了。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你的朋友了,没想到你竟然以为我是那种会赶朋友走的无情女人。如果真是我的话,会直接说,而不是写信。」
「我觉得你是为了直接跟我挑明,所以才写信把我叫到这里来的。」
「确实,我很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因为很有趣嘛。」
明未一边笑,一边来回甩动着手中的便笺纸。正面只有网格线和一行小字,背面什么都没有。明未又拿起我丢在床上的信封仔细端详了一下,当然也没找到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字。
完全无署名。就算是校方寄出的公文,也比这要好多了。
明未将信放在床上,然后抬头看着我。
「但是,这不是我写的哦,刻刻。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回到寝室的时候,在地上发现的。大概是趁没人的时候从门下面的缝隙塞进来的吧。还有,别叫我刻刻,难听死了。」
还好我比茜更早回来。因为没有写收信人的名字,所以也有可能让茜先读到。那样的话,考虑到茜的善良性格,一定会把事情闹得很大。至于最后一种可能性——本来就是给茜看的信——是完全没必要去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