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为了防寒,在制服外面套运动衫也未免太不讲究了。要是冷的话,披外套不就好了吗。
这么一想,她似乎始终都盖着那张厚厚的毯子,就连脚尖都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很暖和的样子。也许明未真的是很怕冷的人。
但是,明未露出了一副『唉,连这种事都需要我解释吗』的神情。
「披运动衫很方便嘛。」
「所以你只是怕麻烦而已吗……?」
「我只是爱享乐罢了,无法带来乐趣的事情,我都不喜欢。」
看到明未耸着肩膀的样子,我不禁沉默了。
哪会有人喜欢不开心的事情啊,这还用你特意说明吗。
听我这么说,明未哈哈哈笑了三声。
「当然有了。喜欢受伤,喜欢被抗拒,喜欢被嫌弃,喜欢不开心的事——世上确实存在这样的人……啊,准确来说,其实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
我很想说,好恶劣的玩笑。也很想说,那不就是受虐狂吗。
但最终,我只做出了一个最平常的回应。
不过,明未所指的人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我也只是稍加确认而已。
「……鹄沼冬花?」
甫一说出这个名字,雪乃的双眼立刻抛开书本瞪了过来。就像是在说,不要提起那个讨厌的名字。
——在我看来,提起这个名字的人是明未才对。
虽说如此,但按照经验,就算说了也没用的。我对雪乃的视线全然不顾,仍然盯着明未。只见她淡然一笑:
「嗯,她喜欢令自己受到伤害,但也喜欢伤害其他人。并非是通过物理手段,而是指心灵上的伤害。」
「……想不到她竟有如此雅好。」
「也不能算是这样,只不过是除此之外,她不懂得其它的生存方式。对她而言,这就是与人相处的唯一方法,就像是我与人的肌肤相亲一样。如果不通过这种手段,她就无法与任何人发生联系。」
虽然听起来让人一点都不想被牵扯进去,但是说到与人交往的难处,我也比她们好不到哪里去。
或者说——既然来到了茶会,那这里的人都是如此。
这里就是收容这种待人方式有缺陷的人的地方。
也是能够接纳这些缺陷,允许它们继续错下去的地方。
废人们的乐园。或者说是,被驱逐出乐园的渣滓们最后的栖身之处,让他们可以安心留在这里。
说到这里,明未的语气变得难得的深沉。
「按照一般人的价值观念来看,她可能确实是个病态糜烂毫无良心的人,但是我个人并不讨厌她,甚至可以说是对她相当青睐。因为就算会受伤,她也依然会去尝试着与人交流。」
「你和她关系很亲密?」
「嗯,我们是情人关系。雪乃也是,春流也是。」
「………………」
这也太超乎想象了。听说在以男性为主的小群体内一旦出现一名女性,就经常会因成员们对这名女性的争夺而造成群体的崩溃。难道鹄沼冬花就是这样的人吗。所谓的病态糜烂毫无良心,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对此我虽然深感疑惑,但明未却是一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的样子,令我难以开口质疑。而明未也与雪乃春流都进行着性交涉,看来从鹄沼冬花在世时起,茶会部就已经是『贵圈真乱』的状态了。
就算是横浜这种鱼龙混杂的城区,也比这里要正常得多。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作评论的时候,只听到雪乃嘭地一声将书扔在了桌上。
「请不要再继续这种令人不悦的话题了。我和那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被她骗了而已。」
「……被骗了?」
「她是个会欺骗别人,伤害别人,并觉得乐在其中的烂人,就像是以人心作为粮食而生的动物一样。」
她所说的内容,大致上与明未没有差别,但是听起来却完全不同。她的声音之中包含着深深的憎恶。
紧接着,她表情骤然一变,一脸委屈地面对着明未,就像是想要责怪却又难以启齿一样。
「我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能以这样的态度来讲述那个人的事情呢。明明你也遭受了那样的对待——」
「——包括那件事在内,我也会全部予以肯定,仅仅是如此而已。我肯定了她,而小雪否定了她,这只能说明人与人之间的待物方针不同。」
雪乃话刚说到一半,明未便坚决地打断了她。与平时她对雪乃的宠爱态度来看,这样的对待可谓是十分无情的拒绝。
雪乃仍然是一脸委屈地咬着嘴唇,然后带着哭腔小声地说:
「真令人讨厌。」
「讨厌我吗?这也是你的自由哦。」
「我喜欢前辈,但是讨厌鹄沼冬花。明明都死了,却还在迷惑人心。」
——死人就给我识相一点。
雪乃恶狠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