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体察人心,还是言语得当,对我而言都是天大的难题,只有像茜那种会交朋友的人才做得到吧。我也明白自己这种毫不客气的语气应该改改,但这种与生俱来的性格,真的是很难矫正。
于是,雪乃终于迈出了脚步。
「够了,只要有明未前辈能明白我的心,就足够了。」
「哦,是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虽然这么想,但我没有明言。因为一旦说出来,也许就真的要惹得雪乃火冒三丈了。
在我看来,明未并非那种能够理解他人的内心,并与之产生共鸣的人。
不仅如此——也许她连自己的心情都不甚了解。
「我也该走了。」
毕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而且,一旦两个人开始了交谈,似乎话题总是会走到一个无法回头的方向上去,这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我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是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却抬起了头对我说:
「好的,茶会室见。」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停下脚步望着她的背影,可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也没有再次转过身来。
——但是,对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敌意的雪乃来说,这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让步。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令我一时忘记了挪动脚步。
也许同样是独身一人,令我们之间产生了些许共鸣吧。
想到这里时,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这样的事原来也是会发生的啊——话虽如此,在教学楼中遇到雪乃和春流的机会,原本就实属罕见,今后也没有再发生。我们学年不同,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去彼此的教室里一起玩。至于明未,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有来上课。
所以,我与她们的相见,依然主要发生在茶会室里。只有去了茶会室,才能见到所有人的面。
在日渐显得寒冷的初冬空气中,我今天也再次推开了茶会室的大门。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了,虽然像第一次来时见到的情景曾多次上演,但今天她们几个都很安分。
「嗨,刻刻,你今天也很美啊。」
明未雪乃和春流都一如往常地聚集在茶会室里。大家都在不同的班级,所以也不知道每个人是何时来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最后一个到,不过偶尔雪乃和春流也会比我晚一点。
不如说,不管什么时候来,明未都一定会坐在那张摇椅上,毯子盖着腿,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不管怎么想都绝对是翘了课。今天气温稍低,她还在平时穿的制服外面套了一件运动衫,防寒设备完善。
春流则正在一脸开心地摆弄明未的白发。看来明未那个左右不对称的奇怪发型也是出自春流之手。
我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明未。春流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头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明未倒是有所察觉,并捻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对我说:
「你在看这个?」
「……那是染的吗?」
如果说是奇怪的发型,也许春流会生气,所以我稍稍注意了一下言辞。
确实,哪怕忽略发型,她的发色也足够奇怪了。虽然很适合她,但是这样的白发实在是太罕见了。如果离开茶会室,到了教室里,一定会立刻成为瞩目的焦点。
是不是染了发呢?但是江之岛女子学院的校规会允许吗?虽然茶会室这个地方十分异常,但学校本身却是一副严肃保守的样子。
见到我不解的样子,明未笑了。
「不,我的头发原本就是这个颜色。」
「是吗,很漂亮。」
「————嗯?」
我这句话里并不含有褒贬之意,只是一句简单的感想罢了。
如果说是漂亮的话,或许更接近于褒义,但那也不意味着什么。只是在我看来,以天生的发色来讲,这是非常漂亮的白色,就算是染发,应该也不会染得这么纯粹又自然吧。
只是这种不值一提的感慨罢了。
但是,明未却摆出了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怎么形容呢?比起笑嘻嘻或者一脸轻浮,这张脸看上去更像是她真实的样子。就像是还没有习惯被夸奖的小孩子突然被大人表扬的时候,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
……也许无论外表看上去如何,明未都还依然是个拥有正常情绪变化的少女吧。
明未的窘态只维持了一瞬间,之后马上捡起了笑容。
「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但是严格来讲,这虽然是我真正的发色,却并非与生俱来,而是经过后天变化而成的。」
「…………?」
是指因受到过度的惊吓而变白那类的事情吗。
实际上应该是不可能一夜之间鬓发皆白的吧——见到我这一副疑惑的样子,明未用力点了点头,同时甩了甩头发。春流『啊——!』地大叫了一声,明未却对此顾若罔闻。
「某天早上醒来,七里浜明未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白毛虫——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罗曼蒂克就好了。实际上是从初三开始渐渐发白,最后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染回过去的颜色又太麻烦,就一直保持这样了。不过能够听到你的夸奖,也不算是坏事呢。」
「实际上我觉得你那件运动衫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