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兰。她一边抚摸着黄色的花瓣,一边开口道。
“我们这些不列颠的皇族,已经让太多人尝尽悲伤和痛苦。对于那些即将被卷入的无辜人员,我也感到同情,但大家一起毁灭于此,对世界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在我们自作自受的死去以后,希望全世界的人们可以经由对我们的憎恨而团结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们这些干了无数蠢事的不列颠一族,多少也算是起了点作用吧。”
阿妮亚仍是睁大了双眼,不过这也难怪——眼前的这个人……眼前的娜娜莉已经不再是阿妮亚认识的那个娜娜莉。不是那个在不列颠时的她,也不是身为11区总督时的她。曾经的娜娜莉无论做什么都会拼尽全力,她会努力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并尽力去做,尽力去追寻那个她理想中的“温柔的世界”。而现在,曾经的她到哪儿去了,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这个心如槁木自暴自弃的少女,绝不是——
娜娜莉闭上了嘴,阿妮亚再次陷入沉默。
终于,阿妮亚自言自语似的开了口。
“我不喜欢这样不负责的皇女陛下……”
就像娜娜莉曾经指出的那样,阿妮亚从不会对自己的心说谎。心里想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这是阿妮亚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不过娜娜莉却将这视作优点,不,应该说曾经认为这是优点。因为只有她不会对自己撒谎,所以,她值得自己相信。
但是——
就在听见阿妮亚吐露这句话的瞬间,娜娜莉身边的气氛便突然产生了变化,连脸色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刚刚抚摸过的文心兰被扯得粉碎,那被人称赞最像自己的花朵,此刻正被少女揉得稀烂。
接着。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发自灵魂的尖叫仿佛贯穿了阿妮亚。(插:暴走开始……)
——先做一个假定。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娜娜莉而是那位尤菲米亚,那么事态会怎样发展。
难道,即便是尤菲米亚也会选择与鲁路修一战?她也会选择发射Freyja?
当然,这样的假定没有任何意义。坐在这里的并不是尤菲米亚,至于她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没人知道。
但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至少尤菲米亚绝对是个与“面具”无缘的少女。或许可以说,她根本不善于伪装。尤菲米亚的“演技”很差,她的行动表里如一,这是她的弱点也是她的武器。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连枢木朱雀那样复杂的人都会对她敞开心扉,哪怕过程中带着些许强制的味道。
总之,尤菲米亚是不会带上面具的。
而这一点,就成了尤菲米亚与娜娜莉最大的不同之处。
与哥哥鲁路修在阿什福德学园一同生活的时候,周围的人们对娜娜莉的印象都只停留在“她是个行动不便,乖巧内敛而温柔善良的女孩”上。
乖巧?内敛?温柔善良?
很遗憾,这几个词完全跟她沾不上边。说得明白些,哪怕在同辈的不列颠皇族中,她都能被归到性情相当偏激的那一部分中去。这个少女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姑息”两个字。对于她,贝尔托莉丝的评价相当精准,那就是——她像极了她的母亲玛丽安娜,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一直以来,娜娜莉就从不曾扭曲过“自我”,比如,无论可能性多么小,她还是请愿就任11区总督;比如,不顾众人反对再次成立日本特区;又比如说,在特区成立之后,无论辅佐官罗麦尔如何不满都坚持以自己的方式来贯彻11区的统治政策。这一切,都是任何一个“乖巧、内敛”的女孩所做不到的。
只是——
娜娜莉不过是将人后的自己隐藏了起来而已。
为什么?
不言自明,因为这是那个她最重视的人的理想。
因为当一个“温柔善良的妹妹”是她的责任。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
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对她而言,那个最最重要的人已经到了一个她的双手无法触及的地方。
所以,就在这个瞬间,少女的面具落了地……
阿妮亚向后退了半步。这个身为圆桌骑士、毫无疑问属于一线战士的女孩在娜娜莉惊人的气势面前,还是情不自禁地这样做了。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倒是说说看啊!”
娜娜莉重复,但阿妮亚根本回答不出。接着,娜娜莉继续大喊道。
“是啊!你根本不了解!不可能了解!你怎么会了解我!不负责又怎么样!?这有什么错!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熟悉的世界了!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阿妮亚又后退了几步。或许是察觉了这一点,娜娜莉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
“是啊!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能走的脚,有能看的眼睛。但是,我没有!你什么都能去做,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是经年累月在娜娜莉心底筑巢的黑暗。没有任何人看见过。阿妮亚、朱雀,就连哥哥鲁路修也是一样。那一片激烈、晦涩、丑陋而粘稠的负面情感——
“当自己弄脏了自己的内衣,却只能让其他人代为清洁,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懊恼万分咬紧了牙关,却还是得一个劲地向为自己擦拭身体的人道歉,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心里多么羞愧多么不甘,却还是得向为自己清理污物的人笑着说谢谢,这样的心情你能理解吗!?我连我自己都无法满足,可这样的人居然是皇女,是总督!?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