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朱之轨迹


  说完,米蕾从放在脚边的书包中取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

  “是祖父拜托我的。”

  “学园长?”

  “是啊,你初中时候的成绩证明书。”

  卡莲吃了一惊,把端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盯着坐在正面的米蕾。

  米蕾微徽一笑,说道。

  “我觉得不在学校里交给你比较好。”

  卡莲大致明白了。米蕾像这样一个人到访的原因。既是学生会会长,又是学院理事长的孙女的她,当然知道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暴露了啊。”

  不知是不是已经看开了,卡莲的声音十分平静。

  “我是不列颠和11区人混血的事。”

  米蕾并没有什么特别感想,只是一直微笑着。

  小鸟在窗外的阳台上嬉戏着,卡莲看着它们跳来跳去的样子,接着说道。

  “刚才那是我的继母,真正的母亲,是把花瓶打坏的女仆。”

  米蕾还是没说什么,安静地拿出一张纸片。领受证明书。卡莲从抽屉里拿出笔,签了字。

  “父亲呢——是修坦菲德家的当家么?”

  “母亲是个笨蛋。”

  经管话语尖锐语气中却充满疲惫。

  “她和我不同,根本不被承认,结果只能当佣人。因为什么事情都不会做,无论受到怎样的嘲弄都只会傻笑。她根本没必要住进这里的啊——一个要和以前的男人在一起。”

  “你讨厌你的母亲吗?”

  “只是觉得很烦。”

  “啊,这个话题真沉重。”

  米蕾喝了一口茶,说道。

  “至少,衣食住行方面没什么不方便的,像刚才的情况,也不是不能忍受。”

  “是吗?”

  卡莲感觉到,米蕾的声音里,包含着和之前不同的情绪。她把目光从窗外移回正面。

  米蕾仍然看着窗外。

  “不过呢,每件事都忍受,长此以往——总有承载不了的一天。”

  “……”

  “啊,没事的,放心。”

  说着,米蕾把偏着的脑袋转正,看着卡莲笑道。

  “我虽然怀念喜欢了解别人的秘密,却不会泄露给外人。”

  这不是谎话。而且,这人也不是那种在知道自己流着日本人的血后就会改变态度的人,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卡莲还是知道这一点的。

  可是——

  “就是这样,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卡莲。如果你能经常去学校,并且和我们一起把学生会办得更好,我会很高兴的。”

  “我会努力的。”

  假如这人不仅知道我身上流着日本人的血,还知道我是不列颠的敌人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卡莲一边想着,一边向米蕾点点头。

  2.

  被称作“故乡”的土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渔村。直到不列颠對日本开战之前的数月,卡莲一直住在那里。不过,她一直在各地辗转。原因之一在于自己的身份,她是不列颠人与日本人所生的孩子,尽管周围反对不列颠的情绪日益高涨,卡莲却很少被其他孩子欺负和捉弄。不过,原因之一,是她不允许别人那样做,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可是她虽然是女孩,却比其他孩子强壮。她会毫不留情地痛打敢说坏话的的人,即使对方是男孩子。她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明白了自己既是不列颠人,也是日本人。由于在学校里成绩优异,老师们给她的评价并不壞。

  所以,她被迫辗转各地,是因为大人们的事。承受着难以忍受痛苦的,是母亲。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对这个为不列颠人生下孩子的女人进行非议。由于没有正式结婚,受到的非议就更强烈了。

  可是,卡莲最讨厌的,是她的懦弱。

  “我是妈妈的障碍吗?”

  卡莲曾经当面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时,母亲无力地笑着抱住她,什么也没说。这让卡莲的心更冷了。为什么她不清楚地否定呢?为什么不对我说话?她无法给出否定的回答,是因为心里面这样想吗?她无法和我说话。是因为这是事实吗?

  ——如果认为我是障碍的话,一开始就别把我生下来啊!

  战争结束后,情况更加恶化了。由于没有不列颠国籍,母亲无法进不列颠租界。然而,在日本人的居住区里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没有工作,没有住所,生活费只能依靠哥哥赚取。母亲从来没有从家里——或者说,连门都没有的窝棚——离开过。每天待在昏暗的小屋内,看着唯一的、不能舍弃的旧栅。

  就这样,最后来到的地方是修坦菲尔德家。当然,卡莲自己是强烈反对的。

  “我绝对不去!”

  不列颠人在日本都做了什么,让我们的家庭遭到了多大的不幸,你难道忘记了吗。你不知道接受不列颠人的怜悯和施舍是多么可耻的事吗。

  而且,能够正式承认的只有我一个。哥哥怎么办——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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