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就消散得连影都没看见了。铃子扶扶额头,苦笑起来,和妖怪们相处久了,貌似它们也不太害怕她了。
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呢?还是表明自己离人群越来越远。
铃子把这些十四行诗一首一首看下来,风吹起书页的一角,哗啦啦的清脆声音。
你的夏天,在你未经提炼之前,熏香一些瓶子;
把你美的财宝,藏在宝库里,趁它还未及消散。
她把手轻轻地放在这一行上,手指不断的抚摸那些描述出梦幻轮廓的字词。
“真好啊。”
轻轻地感叹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中顿时开阔了很多。
“虽然人类很讨厌,不过创造的一些东西还是挺美的。”
铃子伸伸懒腰,大声喊道。声音惊起了藏在树枝里的小麻雀,它们一飞冲天,冲向那树枝重叠成仅剩一线的蓝天。
“嗯,你不是上次在图书馆的那个女孩子吗?”
铃子转过头,看见那个在图书馆偶遇的少年,此刻正好站在不远处跟她打招呼。他还抱着一只猫,慵懒地伸展身体,随便看了她一眼,就继续闭上眼睛打瞌睡的大花斑猫。
“这是你的猫吗?”
后来两个人一起散起步来,铃子好奇地看着少年手里抱着的猫,毛蓬蓬的,又浓密又厚实,好像非常舒服。
“对啊,叫做斑呢。”
少年看着铃子跃跃欲试但又有点害怕的表情,很大方地把猫往铃子面前一递,
“非常非常听话哦,你要不要摸摸看?”
铃子就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接,很奇怪,她不怕妖怪也不怕其他人类骂她、用石头砸她,可一旦接触到温和的事物时,她就莫名奇妙地开始害怕和远离起来。不过这只猫的确又乖,手感又好,铃子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脖颈,它还不怕生、舒服地磨蹭起来。
“嗯,斑挺喜欢你呀,平常它最讨厌陌生人摸它。”
少年略带诧异地说。
“是吗?”
铃子也很开心,一直以来,她从未试着和妖怪以外的东西接近,也从不知道养一只宠物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再怎么坚强,再怎么挺直身板面对困难,夏目铃子,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也挺喜欢任何毛茸茸的东西,看着可爱的事物,心也会柔软起来。
阳光灿烂的冬日里,邂逅的温柔少年,质地暗黄的纸张上漂亮的印刷体,组成的美丽诗句,还有一只猫浅浅地张开眼睛,无所谓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从那山谷里吹过来的风,带着妖怪们细细的声音,将树叶一起微微拂动。铃子的内心涌上一种感动的情怀,细细地包裹住全身。
大花斑猫“喵”了一声,往她怀里一钻,又沉沉睡去。
这个时候的夏目铃子还没有遇见那只大的雪白的皓兽——斑,等到后来,她不断地去挑战斑,而没次斑都不回应她,一人一妖也混得很熟的时候,有一天,铃子突然说起了这个事。自恃傲物的斑认为自己与一只大花斑猫同名是多么掉面子的事情,差点把持不住要和铃子干起架来,最后硬生生地给忍住了。不过从此之后,斑对所有的花斑猫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然而啊,世事无常。几十年后,自己所附的身体就是一只愚蠢的花斑招财猫,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相遇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基数为一,然后在不期然中成递增数列。铃子从没想过会这么频繁地遇见少年。天气晴朗的时候会遇见少年和猫,下雨自己没带伞的时候会遇见少年撑着伞在前面等着,氤氲了一身湿气,还是始终把伞倒向自己这边;城镇的道路上、树林的溪水旁,转角的面包屋、中心的商业街,不是擦肩而过就是点头微笑致意。甚至和妖怪大干了一架后,无聊地甩着《友人帐》也会一个不小心而把《友人帐》甩到少年身上。(这也太巧了吧)
已经算是熟稔了,所以铃子大大咧咧地跑过去。少年捡起《友人帐》,看到墨绿色的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友人帐”三个大大的汉字,笑着说:
“铃子小姐,这是你的朋友联络簿吗?”
不过他又皱皱眉,随手一翻。
“你朋友的名字还挺奇怪的,我都看不大懂呢?难道这是铃子小姐同朋友设定的某种密码符号?”
铃子一把抢过去。
“嗯嗯,小心点啊,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哟,别管这么多了,走,我们去吃东西。”
拖过少年的手臂就奔向今天会有限定发售馒头的面包屋。
说谎了呢。
但是不说谎的话,这段好不容易维持系起来的友谊就会毁灭吧。
因为,自己是不祥的人,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啊!
明明就是一个人,注定承受这种孤苦和冷漠,注定要远离人群,独自抚慰那鲜血淋淋的伤口。可还是忍不住,向往温暖源不断靠近,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贪婪地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光亮。
或许是和少年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一只妖怪的面都都没见着。
每天读读诗,铃子终于明白了原来十四行诗是最早流行于意大利,大部分是情人之间互传心意的一种文体。还知道了,少年最爱读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于是她也把那些形式整齐,音韵优美的十四行诗抄在纸上,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想做一张工整的书签送给少年作为礼物。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流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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