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中断话语且低下头去,但却又马上如同抱定觉悟似地抬起头来。笑容已不复见,脸上浮现出另一张正经八百的表情。
「可是,因为不说出来就无法传递出自己的心意,所以我决定说了!我的目标,就是椎叶老师!我想成为跟椎叶老师一样的魔法师啊!真的这么担心我的话,那就请老师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如果我非得变成某人的附属品不可,那就请老师收下我吧!」
一口气讲完这段话之后,月子双颊泛红,露出挑战般的目光凝视着十郎。
十郎则是被吓傻了,完全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语。
只剩下墙上时钟刻划时间的声音支配着现场气氛。十秒、二十秒……
最后——一阵教官室门扉开启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啊……」
唯里的怀里抱着一迭作业报告纸,一看见十郎映入眼帘当中,她立刻僵住不动。
「对对、对、对不起!原来老师现在没空啊!」
「……没这回事,进来无妨。」
「作业报告纸已、已经收集完毕了。」
「我看也知道。辛苦啦。」
「呃、是。那我就此告退了!」
唯里压低视线,转身准备退出教官室。
「喂,卯泷。」
「呃,是?」
「作业要留下来给我啊。妳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我、我都忘记了,真是对不起。」
急忙再转过身子的她,将那迭报告纸递到伸出来的十郎手上。
此时,两人微微触碰到彼此的指尖。
『啊』了一声的唯里整个人瞬间冻住,霎时整张脸变得面红耳赤。然后彷佛遭到烫伤一般快速缩回手掌,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官室。
「……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对劲呢。」
十郎叹了口气。这阵子以来,她一直都维持在离自己半径一公尺之外的地带。虽然感到莫可奈何,但毕竟是他先惹她讨厌,所以十郎也怪不得她。
他一把视线挪回来,随即发现月子面露难以形容的表情,定睛注视着唯里闪身离去的门口。
「……那个,我确实没有独占的权利,而且也考虑过发生那种状况的可能性……」
「妳在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啦。那个,我还是觉得……说不定迟钝算是老师的优点啦。」
月子脸上浮现出感觉有点僵硬的笑容。
「嗯,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心情感觉舒坦了许多。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啊,最后再说一句话就好。」
她准备站起来,随后彷佛突然想到似地开口对十郎说:
「当鲭太郎受伤的时候,老师不是对我说过吗?如果因一时兴起而照顾流浪猫,却无法照顾到牠过世为止,那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动。不要让流浪猫变成不借助他人之手就无法生存下去的生物。老师还记得吗?」
「……嗯。」
「现在,我想我可以清楚理解到那段话的意义,以及小猫咪的心情了。」
「…………」
十郎开口叫住了说出『老师再见』,并准备转身离开教官室的月子。
「雏咲。」
虽然曾经心生犹豫,不过他觉得与其什么都不说,倒不如现在就先告诉她还比较妥当一些。
「我给妳一个承诺,我不会忘记妳所说的那段话。虽然现在还没办法,但等到我能归纳出答案的那一天来临之时,我就会马上给妳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样的承诺,妳可以接受吗?」
月子像是用心咀嚼着这段话的涵义一般沉默不语,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愿意这么仔细听我说话。」
目送月子离开之后,十郎重重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她的影响之下讲出一段非常不得了的话。这小妮子,究竟有所自觉到何种程度了呢?
心中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想都没想过像自己这种货色也能成为对某人而言别具意义的存在,更料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如此需要自己……
一花的线索近在眼前。然而若深入追查关于PM公司的情报,日后大概就很难再继续担任孩子们——以及月子的老师这个职务了。
(老师——吗?)
他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当中变得不再排斥这个称呼。这种变化实在很不可思议。
『如果你打算割舍掉如今拥有的一切,转而追求其他事物的话,必须抱持着相当程度的觉悟才行喔。别让自己后悔就是了。』
十郎不经意地想起了亚聂斯特所说的这句话。
那个曾夸口自己绝不会死,结果还是死于非命的男子——他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又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思念才说出这段话呢?
这种非得做出选择不可的时刻,是否有一天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呢?
十郎闭上双眼,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