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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郎轻声嘀咕了一番。
“咦?”
“没什么——你的情绪应该冷静一点了吧?”
“啊,是的……嗯。”
她突然发现,他该不会是尝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再陷于沮丧的心情之中吧?这怎么可能……
沉默再度降临。就在月子开始觉得应该随便找个话题跟十郎闲聊之时,十郎突然咕哝着抛出一句话:
“你担心小猫吗?”
月子顿感呼吸困难,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眼前的现实世界。她一边感受着方才一时得到解放的心灵再次传出尖锐痛楚,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十郎语调平淡地继续对她说:
“假设老天爷垂听你的祈求,让那只小猫今天得以捡回一条小命好了,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安置它呢?”
“……如何……安置?”
“就是你今天依然打算继续喂它吃东西,找时间照顾它吗?你究竟能在那间培训学校待多久?当你毕业离开之后,那只猫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
“不管事态如何演变,你终究无法照顾它一辈子,你曾经仔细考虑过这个事实吗?”
她连想都没想过,她只是觉得它很可爱,看到它天真无邪地靠近自己,便感到十分高兴。
“等你离开之后,那只小猫八成会去找其他人类乞讨食物吧。但是,假设它所碰上的另一个人,刚好是类似最部的残酷分子,那它会有何下场?若碰上一名出手虐待小猫时绝不会产生任何犹豫念头的人类,它又将有何下场?”
月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警戒心薄弱的小动物,看起来或许很可爱。但若只给予不够完整的宠爱,将会导致它们完全没机会学习到独立的求生技巧,就此逐渐长大。即便你以为自己是出于善意在照顾它也一样——不要让流浪猫变成不借助人类力量就无法生存下去的生物,因为那根本就只是不负责任的自私念头罢了。相信对它而言,那也绝对算不上是所谓的幸福结果。”
“…………”
她认为十郎所说的这段话十分正确。
但正因为如此,导致这段话同时也形成了针对月子而来的严厉责备。
(——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完全没思考过当自己与一条生命产生关连之时,究竟需要负起多重大的责任。
在她理解此事之时,泪水立刻溢出眼眶。完全没办法搬出平常惯用的资优生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无法展露笑容,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不知究竟针对什么事情而来的漠然怒气、悔恨及悲伤感受全部融为一体,在自己心中不停打转,呜咽声怎么也停不下来。
十郎默默无言地盯着月子看了一阵子,最后只留下一声咂舌声,便起身快步走出诊所。
他好像对自己感到十分傻眼,这算是很理所当然的反应吧。
当她觉得自己很没用,独自坐在长椅子上啜泣之际——突然有个东西从头上盖住了自己,原来是一件大人尺码的羽绒薄外套。
“这件外套原本就放在车上,现在气温变得比较低一些,你就披上吧。”
随后只见他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弯腰坐在她身边。
“关于刚刚那段话……我并没有惹哭你的意思,抱歉。”
这句话让月子感到相当讶异,甚至使她瞬间忘了哭泣,十郎并未与她的视线产生交集,迳自继续对她说道:
“也就是说,呃——在露出那么郁闷的表情之前,你该做的事情是……应该说你的责任是那个——可恶啊,要把话说清楚还真是困难。简言之,我只是想告诉你该用脑袋好好思考一下就是了啦。你心中该不会产生了自己应该为这一切负起责任的愚蠢想法吧?”
月子的胸口刺痛了一下。
认为自己该为此事负责?当然啊,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嘛。
“那种想法啊,只不过是放弃责任罢了。”
“这……才没这回事!我——”
“在这种状况下,你该负的责任就是仔细思考一下,什么是正确的行动,什么又是错误的决定。你当真思考过了吗?如果你什么都没想,便断定‘一切都是自己不对’,岂不是代表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这样根本就只是偷懒罢了。我很单纯地阐述事实给你听,害小猫受伤的凶手是最部。无论事情原委究竟为何,最部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及判断出手攻击小猫。而这份责任理当由最部本人自行背负,用不着你代替他一肩扛起。”
无法马上理解话中含意的月子,抬头仰望着十郎的脸。
虽然他依旧展现出不悦的表情及口气……但听起来应该不是在责备自己。
“你确实该为自己未经思考便喂小猫吃东西的举动好好反省一下,但是你一点也不必背负起与自己毫无关连的责任。不要坚持把没错的事情视为错误。”
随后十郎露出有点犹豫不决的模样,将视线投向月子,他说:
“另外一点,你的话打动了那名医生,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大可对如此珍惜其他生命的自己感到光荣。”
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正试着鼓励自己?
她找不到可以当做回应的话语,只能两次、二次地眨着泪水盈眶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