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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一直心不甘情不愿地见证着这种强迫所有镇民接受的变化。
——六年前,这座小镇发生了一起列车脱轨的翻覆意外。
三人不幸身亡,另有十几位民众分别受了轻重伤。而最不幸的那三位罹难者当中,其中一名正是刑部的妻子。
直到如今,他依然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境。
那一天,刑部与妻子工人一同出门,准备前往隔壁镇参加一场古典音乐会。喜好音乐的妻子,时常积极地希望能参加这类在邻近小镇所举办的活动,而刑部则已养成习惯,那就是嘴上虽然抱怨连连,但还是会调整工作时间,拨空陪同妻子前往。
事故发生在他们回程的路上。
突如其来的冲击,视界化为一片黑暗。
当他醒来之时,发现妻子的身体仿佛保护着他似地覆盖在他身上。她已失去意识,刑部还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躯体逐渐失去温度。
刑部拚命放声大叫。他大声地持续怒吼着:这里有人受了重伤,快点过来救人啊!
不过,一名闻声而来、看似医疗魔法师的年轻女性,竟然只看了他妻子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迳自走到别的地方。就连赶抵现场的急救队员,也只是在测量过妻子的脉搏之后,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来面对他。随后,他听见不晓得从什么地方,传出了“那边好像有魔法师学生受伤。”、“记得优先将他们送往医院治疗。”这样一段对话。
刑部本身只受了轻伤,在被送往医院接受过治疗之后,才得知妻子已确定不幸身亡的消息。
他的脑子其实可以理解,这并不代表参与急救的相关人士未尽全力。大概是因为在发现之时,他的妻子早已回天乏术,所以才转而优先救治其他伤患吧。然而他却无法轻易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而从此之后,刑部心中便不再对名唤‘魔法师’的存在抱持任何一丝肯定态度。
从宽阔的县道弯进岔路,再往前走上一小段距离,即可看见一块写着‘刑部动物诊所’的小小招牌,这里正是刑部的自家兼工作地点。每天帮小狗小猫,以及偶尔才出现个一、两次的兔子、小鸡等小动物看病,到傍晚再带小八这只老狗出外散步,顺便吃个晚餐……这就是他每天的固定作息。
就在他心中一边浮现出‘待会儿来烤个竹筴鱼干,顺便喝杯酒好了’的念头,一边走回诊所前面之时,他看见一辆轿车以相当惊人的速度冲进停车场。车子发出刺耳煞车声,并靠着轮胎的滑动停了下来。
真是个粗鲁的客人……刑部一脸不悦地走向车子。
“有什么事吗?很抱歉,今天的门诊时间已经结束——”
“急诊,有一只猫受伤了。”
刑部看见这名边说边打开驾驶席车门的男子,马上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哪看过这名男子及这辆轿车。
另有一名少女小心翼翼地将包在毛巾里的某种东西抱在怀中,从轿车后座走下车。
一认出她身上穿着那间培训学校的制服,刑部的记忆与理解立即被一条线串连起来。脸部表情也下意识地变得较为险恶。
“哦,我想起来了,你前一阵子是不是跟另一名年轻人一起迷了路?原来你是魔法师学校的相关人士啊。”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你是这间诊所的医生吗?我只希望你能尽快治疗这只小猫的伤势就是了。”
来者的冷淡语调,使刑部内心燃起一阵强烈的反感。
“干嘛不用你们最得意的魔法,在转眼间医好它的伤势呢?还是说你们这群魔法师只懂得花用大把大把的税金,却比一介兽医还无能——呜哇?”
话还来不及说完,来者已一把揪起了自己的胸口,使身材矮小的刑部整个人被提到准空中,而脸上充满险恶神色的男子容貌,则硬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只想听你的回答。你医是不医?”
“放、放开我……”
“椎叶老师。”
此时,少女往前踏出几步,以空着的手悄悄压住男子手腕。当男子轻轻咂了下舌头,并松手放开刑部之后,她随即深深地向刑部低头鞠躬。
“造成您的困扰,实在很对不起。不过,光靠我的魔法着实无能为力。它需要医生您的帮助啊。”
包在毛巾里面的,似乎是一只小猫。从左前脚至胸腔部位带有十分严重的伤势,呼吸既短浅又急促,表示它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
“即便您再怎么讨厌我们也没关系。可是——拜托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您务必救救这孩子,它是我最重要、最珍惜的好朋友,拜、拜托您——”
她的话尾带着一丝颤抖。
刑部察觉到这名乍看起来颇为冷静的少女,实际上正拚命强忍着心中那股想要放声哭叫的激动情绪。小八则静静坐在脚边仰望着自己,或许是罪恶感作祟吧,刑部总觉得它那张脸看起来似乎带有些许责备主人的意思。
他叹了一口大气,随后接着开口:
“……我这就去开个门,你们在此等我一下,我尽力而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