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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睡觉时可以独占整个地方。我是学生,妈妈上夜班,两人生活作息正好相反。」
「不过这样不是比较轻松吗?不好意思,家里多了两个男人。」
「……这倒是没关系……可以问个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这个。」
「咦?」
「为什么口气这么拘谨?如果是因为什么主义主张信念教义,倒是可以随你高兴。」
我没加入那种诡异的宗教。身为毫不怀疑地接受「对初次见面的人和年长者说话该客气一点」这种神秘规矩的日本人时,大概就已经下意识受到某种宗教式价值观束缚了──这种吐槽暂且摆到一边。
「要问我为什么也……」
「毕竟我们同龄,可以放松一点喔。如果是因为顾虑我,那就不用了。」
「不就因为是同龄才该这样吗?」
「咦?像是和同学、朋友聊天的时候,讲话这么客气不是很怪吗?」
「这是强者的理论吧?」
我十七年的人生里,几乎没和女生有过交集。绫濑同学这种外表显眼的女生就更别提了。就算人家乾脆地要我放轻松别客气,想跨过这个门槛也绝对不算简单。
「是吗?不过呢,我也没打算对浅村同学的做法说三道四就是了。如果是顾虑我就免喽。」
「我倒是没这个意思……啊。」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别对彼此怀抱期待。我想到第一次见面那天,离开家庭餐厅时,绫濑同学曾对我这么说过。
不抱期待。我一边思索这句话的意义,一边开口询问。
「这件事似乎确认一下比较好,所以我就问了。该不会,如果硬要选……你希望我说话别用敬语,是吗?」
「嗯。老实说,直来直往感觉比较能让人放松。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
「OK,那就这么办喽。」
我耸耸肩,改成平辈之间的轻松口吻。
绫濑同学惊讶地瞪大眼睛。
「真乾脆耶。」
「说实话,要把你当成老朋友那样对待有点困难,不过难得你都坦诚相告了。讲得这么清楚,我应对起来也比较容易。」
「是吗?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绫濑同学轻轻一笑。
绫濑同学的语气和表情都缺乏起伏,因此显得冷漠难亲近,这似乎还是她初次展露柔软的一面。
「能够像这样『磨合』,实在是帮了个大忙。」
「『磨合』吗,形容得很巧妙呢。」
没错。若要用一个词形容我和绫濑同学之间的互动,就是它了。
首先,绫濑同学考虑到我可能有某种宗教背景或信条,因此表示不必用敬语,把主动权交给我。听到她的意见后,我便决定先确认她是否希望我不要用敬语,于是得到了YES的答案。
觉得这理所当然,是很单纯的沟通吗?
不过以我的主观来看,能够做到如此圆滑而没有摩擦的「磨合」,还是第一次。
大多数的情况下,人类会要求对方理解、共鸣。
就算不解释也能明白我的心情吧!为什么不懂这种言论会让我不爽──别人脑袋里在想什么根本看不到,大家却都爱提些无理的要求。
既然如此,开场直接亮出手牌就好。
这么说会让我生气。我很看重这种事。原来如此,那我们就这么相处吧。不去期待对方能够理解自己,而是交换情报让对方弄清楚──
「如果所有人类都像我和浅村同学这么做,那就轻松多了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实在不太可能啊。」
(插图009)
我完全不懂为什么要排斥敬语,不过只要弄清楚「她不喜欢敬语」这点,就可以避免带给她无谓的压力。
事务性地、机械性地。
只要开诚布公弄清彼此的要求,大家都能幸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社会就是无法如此。
「我对学校的朋友表明这种立场之后,被取笑『这什么嘛,契约书啊』,没人把我的话当真呢~」
「那还真难受啊。」
「嗯,所以几乎全断交了,只剩一个。」
「喔喔……这还真是……」
该说她乾脆还是该说她有胆识呢?笑著说起这些事的她,有种奇妙的清爽感。
「没什么,反正断交的都是些断了也无妨的人。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有地雷,讨她们欢心太浪费时间了。」
「有道理……啊,说到时间,单纯站著聊天也算是浪费时间对吧。我来帮忙整理行李吧?」
「这么体贴啊。」